這般的人。
“呼——”
“呼——”
“呼——”
風和着那笛聲愈演愈烈。
似要傾訴完這世間有情人的心腸。
纏綿。
不斷。
盤雜在一起,不知如何自處。
如何相見。
如何再見。
可總要有人先踏出這一步,于是,兩方硬土間雜着細小綠莖的白土上,巧文先向那方走去了。
風未停,披衣被吹得飄起,紅冠英帶,手擒箭雀,馬兒也被風吹得驚起,踩着步子又回了主人身旁。
走前,隻餘幾步距離,巧文停下,整理衣袖,來人将馬兒牽過,不遠房落窗子間擠滿了人影。
再擡頭,望着眼前人,遞上鳥獸,“我以為你不會來的。”
對方接過。
仿佛沒看夠,眼前女郎英姿高發,不見兩年,她,仍如所想,堅勇沉毅。
薛枝低頭看那被箭射穿的鳥,再擡眼,定定望着巧文。
隻是掙紮着,這風沙,這空曠,話聲一頓一頓,心緒如此,再不如以往暢言。
薛枝拿那鳥獸,“為何不回信呢?”
“我與你寫了那麼多。”
“我不愛看信。”巧文搖頭,将吹來的發絲甩去,看着他,頭輕向前點,道,“你知我很忙,這信太多了。”
巧文望他,薛枝也回視,風将兩人衣衫吹到一起去。
薛枝眼中似有沉靜,可再開口,“那無防,總之事也不是太多,聽了,不聽也是一樣。”
“是麼?”巧文向前。
薛枝看她過去,看手裡箭,再看去,也跟上了。
回房落,咣咣當當,房子都被震顫幾分,那窗子瞬間全閉了,烏拉跑下許多人,先見了巧文,“二娘。”
另一批人問候過走出房門,見了薛枝,一立,“郎君。”
薛枝輕點頭,在門外一看,正要進去,裡面另一批人忽然攔着,“郎君,娘子無令。”
看去,巧文正回了頭拿了碗吃水,對視,似覺這場面好笑,“讓他進。”
身後那些人忍不住了,率先進攻,“你……的,知道這是誰麼?”
“不讓我們進?你算什麼東西!”
裡面人樂呵,抱着胳膊,“不知道呀,我們隻聽六郎和娘子的,這人誰呀?”
“來這兒兩年了,真沒見過!”
他們搖搖頭,“你呢王五,見過麼?”
王五甩頭如點蒜,“沒,嗯沒。”
“就是罷。”
“诶——就是去送信也沒聽過這号人,你聽說過麼?”
“你——”
眼見兩批了又要吵嘴,巧文止住,“行了。”
看去薛枝,剛還見此人鎮定得很,此時被這麼一對待,倒有些忍不住了,神情不平,看來似要傾訴些什麼,不過還是沒發作。
衆人皆望着巧文,這,主人家不介紹,萬沒旁人湊上去的理。
這下巧文真笑了,一頓,放下茶盞。
回頭。
“這是薛枝,揚州來的。”
衆人還瞧着,眼神盼着什麼。
巧文莫名,衆人提醒,“那他是娘子何人……”
何人?
她看去,對方也望來。
轉過身去。
“郎君吧。”
身後發出一陣哄笑,“原是郎君呀——”
“錯怪錯怪,這兩年實在沒見過你。”
“唉,既是娘子的人,咱們以後也自不敢輕待了……”
“快,為男郎,不郎君寬衣洗漱,這風沙大的,一路趕來想是不易!”
“廢話!都走了兩年,你說呢?”
“哈哈哈……”
“你們……”
木梯搖晃,巧文低頭看着吵鬧衆人,其中有一人一直關注着她,沒參與身後糾紛,也不去管。
薛枝臉上此刻才有了些淺淺笑意,眼睛也有些亮了,望來。
巧文一低頭,對他一笑,上了樓去。
隻留樓下一頓,心一抿。
再提起。
這是何意?
是要他跟上?
身後門吱呀大開,原是十郎,衆人一肅,不敢輕待,今日兩方高落與那盧其都未在,兩邊讓出一條道,齊聲,“十郎。”
十郎未回,眼望來,與薛枝對上,頭輕點,“薛郎君。”
“早已久候。”
一禮,薛枝也回,笑,“平日間隻聞十郎書信,不見其人,今日可能一酒為快,現了這兩年某的一個念想。”
“恭敬不如從命。”十郎請。
今日那人想是不會如此招待此人,他還要作陪。
衆人去擺案,“不在這處,今日天好,就在我房上那涼閣間罷。”
“是。”
這才回看薛枝,“郎君請——”
薛枝去随,“十郎仍如信上,稱我為三郎便可。”
“那,三郎請——”
“請——”
隔壁,那風沙一如既往吹着,今日倒來了涼意,亭閣上,兩人歡笑時傳來,一道熟悉的,一道更熟悉的。
他們是陰差陽錯交信兩年,可算見了面。
巧文這兒擡了窗支看着,案上摞起的信堆欲動飄下。
不知這處,倒何時能算真正見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