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辇停在了門前,四周的人們都屏住了呼吸,期待着轎簾的掀起。
終于,轎簾被輕輕掀起,知府夫人優雅地走了出來。
她身着一襲華美的錦緞長袍,身姿婀娜,面容姣好。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隻被染成七彩的看門狗身上,不禁掩嘴輕笑起來。
“秋姑娘,你這‘活招牌’可真是别出心裁啊!”
知府夫人的聲音清脆悅耳,宛如黃莺出谷。
陸明遠見狀,連忙将那隻花狗舉到了轎前,谄媚地說道:
“夫人真是好眼力!此犬乃是西域獒王的後裔,名為‘青雲踏雪’,可是難得一見的珍品呢!”
他的臉上堆滿了笑容,眼中閃爍着狡黠的光芒。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秋霜兒狠狠地踹了一腳小腿。秋霜兒沒好氣地說:
“你少胡扯!這明明就是村頭李叔家的阿黃!”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憤怒和無奈。
知府夫人聽了,更是笑得前仰後合。她的笑聲如銀鈴般清脆,回蕩在空氣中。
就在這時,她忽然瞥見夏荷手中捧着的一方“雨過天青”帕子,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她急忙扶着轎辇站起身來,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愕地說道:
“這紋路……竟然與我亡母的遺物一般無二!”
她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顫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緊緊地盯着那方帕子,眼中閃爍着淚光,仿佛回憶起了與母親的點點滴滴。
當晚,染坊裡燈火通明。秋霜兒靜靜地坐在桌前,凝視着知府送來的那方古舊繡樣,指尖輕輕地撫過那熟悉的水波紋。
而在她身旁,夏荷卻不識趣地嘀咕道:
“早知這破布這麼值錢,當初就該多訛陸小七幾頓燒雞。”
突然,窗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秋霜兒警覺地擡起頭,隻見一個身影翻過牆頭,輕巧地落在了院子裡。
來人正是陸明遠,他手裡提着一盞燈籠,臉上洋溢着興奮的笑容。他快步走到秋霜兒面前,壓低聲音說道:
“霜兒妹妹,我找到……”
“這是秋家祖傳的‘千疊浪’針法!”
她像觸電般猛地從座位上彈起,身體前傾,由于動作過于猛烈,以至于直接撞翻了少年懷中的古籍。
那本泛黃的書頁在空中飛舞,然後如落葉般飄落在地上,攤開的頁面上,赫然繪着一朵與陸明遠心口烙印一模一樣的蓮花,旁邊還有一行小字注釋:
“烏金礦脈,蓮生九竅。”
陸明遠突然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擊中,他臉色煞白,雙手緊緊捂住胸口的舊傷,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今日在礦洞……”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每說一個字都要耗盡全身的力氣。
“你又去偷礦!”
秋霜兒見狀,立刻柳眉倒豎,伸手去揪他的耳朵,然而當她的手指觸碰到他的耳朵時,卻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濕意。
她定睛一看,隻見少年的衣襟已經被鮮血浸透,那朵原本鮮豔的蓮花紋樣此刻也被染成了刺目的紅色。
“這次真的尋到好東西了……”
陸明遠強忍着疼痛,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然而那笑容卻比哭還要難看。
當第一縷晨光透過窗戶灑在地上時,染坊外新挂起的“千疊浪”錦緞在微風中輕輕飄蕩,仿佛在訴說着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知府夫人站在窗前,輕撫着手中的帕子,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不斷滾落。
另一邊,秋霜兒靜靜地站在那裡,凝視着眼前這個酣睡在染布堆裡的少年。
他的身體被柔軟的布料包裹着,仿佛與它們融為一體。
少年的懷裡緊緊抱着一塊赤紅的礦石,那礦石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着淡淡的光芒。
陽光透過天窗,灑在少年那張花貓似的臉上,照亮了他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盡管他的臉上沾滿了染料,看起來有些滑稽,但秋霜兒卻能從中看到幾分稚氣未脫的純真。
“賠錢貨。”
秋霜兒輕聲嘟囔着,語氣中帶着些許無奈。
她小心翼翼地将一條薄毯蓋在少年身上,生怕驚醒了他的美夢。
然而,就在她轉身準備離開時,卻突然聽到少年的嘴角微微翹起,發出了一聲夢呓般的咕哝:
“夠賠……一輩子了……”
秋霜兒停下腳步,驚訝地看着少年。
他的話語雖然含糊不清,但其中透露出的滿足感卻讓秋霜兒不禁心生好奇。
這塊赤紅礦石對他來說,究竟意味着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