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楊嘉樹說。
“這麼早?”顧琢成揚起眉毛,詫異地說,“你起得來嗎?”
楊嘉樹說:“起不來也得起啊,我多訂幾個鬧鐘。”
“那明天我叫你,我也訂個鬧鐘。”
“……”楊嘉樹笑了笑,低頭回避着顧琢成的目光,“謝謝啊,不麻煩你了,我自己可以的。”
——這句話收回。因為楊嘉樹定了五個鬧鐘都沒響,最後是顧琢成爬上他的床把他拍醒的。這時已經三點了,楊嘉樹連洗漱都省了,拖起行李箱就直奔學校南門,約好的司機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強調這時候取消用車是很不道德的——顧琢成幫楊嘉樹接的電話,好聲好氣地跟司機解釋,說我們馬上就到。
顧琢成成功把楊嘉樹送到上車點,他身上還穿着睡衣,隻在外面穿了一件長款羽絨服,凍得鼻尖通紅。楊嘉樹心裡過意不去,催促顧琢成趕緊回去。
顧琢成說:“好。到了跟我說一聲。”
車開了。
楊嘉樹打開車窗,腦袋探出去看顧琢成的背影。
他心裡五味雜陳,不斷重複一個問題: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哪怕你高傲一點,有何永平十分之一那樣鄙視我,我也不會喜歡上你。
淩晨三點,這座城市還在沉睡,顧琢成的身影早就看不見了。楊嘉樹把車窗關上,用手機搜索之前在宿舍不好意思搜索的問題:喜歡上自己的好兄弟該怎麼辦?
他點進一個經驗分享貼,從第一條留言開始看起:
“奉勸樓主,不要招惹直男,不會有好下場的。”
“我之前也喜歡上一個直男朋友,一沖動表白了,現在三年過去了,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忍着。你會遇到更好的,還不介意你的性向。”
“不要啊樓主,直男是不會變彎的,會彎的直男也是渣男,随時都會直回去。”
“樓上+1。”
“我能說說自己的經曆嗎?我上大學的時候也喜歡上同宿舍的哥們兒,每天同吃同住,一起去上課,出去玩,一開始感覺他就是個純直男,對我沒有那種心思。可是後來可能是我沒忍住,老是有意無意地撩他,他就開始有了那種想法,我們之間變得有點暧昧,什麼走路的時候手牽手,到沒人的小樹林裡摟摟抱抱,有時候還會開玩笑你親我一下我親你一下……但是他從來沒有把這種關系挑明過,我也不敢說,隻是偶爾會用開玩笑的語氣說,‘我們這樣好像一對情侶啊。’他就笑笑,說沒有啊,我們是好朋友。這種感覺挺痛苦的,知道雙方互相都有好感,可是卻不能更近一步。後來大三的時候他交了女朋友,一切就都結束了。現在有時候看他發的朋友圈,家庭幸福生活美滿,還挺感慨的,慶幸他沒有走上跟我一樣的道路。”
楊嘉樹停在這條回答上,眼睛止不住地發酸。他點開這個答主的主頁,猶豫片刻,給他發了一條私信:“冒昧地問一下,你現在怎麼樣了?有新的男朋友了嗎。”
後面的回答也是無一例外,全都以悲劇收場。可能這就是愛上直男的下場吧。楊嘉樹咬着下唇,有點不甘心,他在帖子底下回複:“可是他是個很善良、很好的人,就算表白失敗,也不至于連朋友都做不成吧?”
楊嘉樹收起手機,打算眯一會兒,但這時手機響了,他打開,發現是有人回複了他剛剛的帖子:
“你真天真,表白失敗心裡不會膈應嗎?他膈應,你也膈應,最後的結果隻能是漸行漸遠。聽我一句勸,要是想做朋友,就永遠不要表白,默默陪在他身邊。等以後時間久了,自然就累了,你會主動遠離的,然後遇見更好的人。”
楊嘉樹有點懂,又有點不懂。他回複這個人:“謝謝,我會好好考慮的。”
司機知道他要誤機了,使出渾身解數一路飙車到了機場,楊嘉樹趕在最後一分鐘成功登機。飛機起飛前,顧琢成發微信問他:“趕上了嗎?”
楊嘉樹心口一陣攙了酸的甜:“趕上了。你還沒睡?”
顧琢成:“那就好。我這就睡了,一路平安。”
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楊嘉樹沒忍住,問顧琢成:“不管發生什麼,我們都會是好朋友嗎?”
顧琢成:“當然。為什麼這麼問。”
楊嘉樹:“沒什麼。隻是一個寒假不見,有點舍不得。怕你把我忘了。”
顧琢成:“笑哭/。不會的,放假一起LOL啊。”
楊嘉樹:“關機了,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