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傀錄》補篇在血水中顯形。十七用染血的指尖劃過那些突然浮現的文字:"移魂大法至七成,受飼者五感盡失,方為最佳容器。"此刻他才真正明白,為什麼最近總在鏡子裡看見謝沉璧的倒影——那不是幻覺,而是魂魄轉移過程中的意識重疊。
正午的鐘聲震落梁上灰塵。十七在眩暈中發現自己的影子比身體慢了半拍——這是魂魄不穩的征兆。他強撐着翻出謝沉璧的胭脂匣,裡面整齊碼放着七根浸過藥水的銀針,正是用來加固控魂釘的工具。最驚悚的是針尾刻着的日期:從三年前他第一次執行任務開始,每隔半年增加一根,最近那根刻的正是昨日。
夕陽西斜時,十七完成了反殺的第一步。他把從自己體内逼出的三顆蠱種埋進臘梅盆栽,看着它們長出血肉般的根系。當花盆裡滲出第一滴黑血時,整個院子的傀儡線突然發出哀鳴——那些金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就像十年前冷宮大火那晚的景象重現。
入夜後,十七在燈下拆解臘梅金簪。簪頭暗格藏着粒琥珀色的藥丸,正是當年謝沉璧喂給紫衣人的那種。當他把藥丸放在舌尖時,腦海中突然響起暗衛營統領的聲音:"記住,你從出生就是為謝沉璧準備的活棺。"這句話讓他徹底清醒——所謂的主仆情深,不過是場持續了二十年的奪舍儀式。
子時的更鼓驚飛檐下蝙蝠。十七将七根銀針按北鬥方位釘入自己穴位,每刺一針就念一句《洗魂經》的逆咒。當第七針紮進百會穴時,他看見謝沉璧的虛影從自己身體裡被逼出半寸——那張總是溫柔含笑的臉,此刻正露出傀儡師特有的冷酷表情。
控魂釘在日出時分自行脫落。十七撿起這枚沾滿自己血肉的兇器,發現内芯刻着行小字:"柒号活棺,乙巳年三月廿二啟用"。他望着窗外的老梅樹突然笑了——今日正是三月廿二,而樹根處埋着二十三枚浸透他心頭血的銀鈴。
當謝沉璧推門而入時,十七正用染血的指尖梳理長發。他轉身露出左眼新生的金鱗紋,在對方驟縮的瞳孔裡,看見了自己終于完整的複仇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