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将落,她猛然轉身,裙擺在空中劃出一道決絕的弧線。足音踏在青石闆上,一聲重過一聲,像是要把滿腔怒火都踩進地裡。
“你……”箫羿清一時語塞。
尤錦一在心中狠狠剜了一眼,她好不容易哄好的公主,就因為他跟着來功虧一篑。
她拽着箫羿清的衣袖,輕輕晃了兩下,頗有埋怨:“羿清哥哥,我可不是來同公主吵架的。”
箫羿清阖上雙眸,輕歎一聲:“真是欠她的。”
“還是我獨自去向公主賠不是吧,公主豁達,自然不會同我計較。”
“你不了解她,她若是真生氣了,憑誰也勸不好。”箫羿清擡手捏了捏眉心,指腹在眉間用力按壓了片刻,“我同你一起,若她有意刁難你,我也好護着你。”
尤錦一垂眸看向牽着自己的那隻手,忽然明白一個道理,她先前同長甯的不和,箫羿清是要負責任的。
殿中,蕭玉瑤坐下的那一瞬瞧見牽手踏進殿内的二人,有些不耐煩,“說罷,有什麼事要求本公主?”
尤錦一瞧了一眼身側的箫羿清,暗自歎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就是奉京城中,公主可知哪家千金會雙面繡?”
談及女紅繡工,太仆寺卿之女季瑤雖算不得上最優,可整個奉京城除了她亡故的母親也隻她一人會雙面繡,季瑤這個人得由公主推薦給她,才不會起疑。
飲着新茶的長甯公主狐疑的看她一眼:“你要做什麼?”
同蕭玉瑤不同,箫羿清像是松了一口氣,唇角不自覺的揚起一抹如釋重負的弧度,眸中的凝重漸漸化開:“原來你是為了這事,我也可為你找來會雙面繡的繡娘。”
蕭玉瑤發出一聲冷笑,順着箫羿清的話說下去:“想學雙面繡随便找個繡娘就行,偏找什麼世家小姐。”
“我是……”尤錦一低垂着頭,手中絞着一方繡帕,唇齒間的開合并不明顯,“我想親自繡一方紅錦,采用雙面繡法,寓意,”擡首,目光輕柔的落在箫羿清的身上,“寓意‘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錦兒。”箫羿清喜形于色,眉梢都漾着掩不住的歡喜。
端坐于高位的蕭玉瑤眼裡閃過一絲鄙夷,手中茶盞重重的落在桌案上,茶水漫着杯沿傾灑而出。
“若真心想學,尋個繡娘即可,何須尋世家小姐,免得污了旁人。”
“長甯!”箫羿清驟然提高的音量吼的蕭玉瑤一頓。
蕭玉瑤為何如此,尤錦一心中有數,大約是因她還在守孝,至親屍骨未寒,她卻一門心思想着嫁人。
她輕扯箫羿清的衣袖,微微搖頭,眼波流轉間似是含着一汪春水:“我要嫁的人世間無雙,我想尋個身份尊貴之人授予我繡法,如此才配得上那個獨一無二的人。”
嗓音細若如蚊,尾音微微發顫,像是受驚的小鹿。
“砰”的一聲巨響,桌案上的茶盞滾落在地上。
蕭玉瑤起身,眼中的鄙夷化成不屑:“哼,你也不必到我面前來扮柔弱,二哥哥吃你這套,我可不吃。”
這話聽着耳熟,若是前世,她必定因為這句話同蕭玉瑤争執起來。可眼下不同,她需要通過長甯公主把奉京城中的貴女召集起來。
“公主,我不是那個意……”不知是真急了,還是入了戲,眼角溫潤的淚水毫無征兆的落下。
“長甯,錦兒未來會是你的嫂嫂,你怎可如此待她?就算你不幫錦兒,權當幫我。”箫羿清急切的拭去尤錦一眼角的淚水,說話的語氣多了一絲不耐煩。
而他俯身寬慰尤錦一時,嗓音低沉如春風拂過耳畔,帶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蕭玉瑤冷哼一聲,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她,轉身離開,隻留下一個名字:“季瑤。”
尤錦一欲哭無淚,她自然知道是季瑤,可她需要的是公主出面。
黑金相間的馬車内,尤錦一沉默不語,在箫羿清面前習慣了扮柔弱,這下可好,掉進自己挖的坑裡。
要如何再同蕭玉瑤緩和關系,尤錦一陷入沉思。竟連箫羿清的指腹攀上她的耳垂都未曾察覺,直至那抹溫熱越發明顯,她才驚覺一顫,避開箫羿清的手。
箫羿清眼眸晦澀不明,望着她時像在看他珍藏半生的珍寶:“無妨。玉瑤不肯幫忙,我找母妃便是。”
慧賢貴妃?她能同意箫羿清娶她才怪,畢竟她已經不是什麼大将軍的女兒了。
“可是……”
“你既是為了嫁我之事,那便是我的事,隻是……”他欲言又止,似有難言之隐。
“羿清哥哥可有難處?”
箫羿清嘴角彎起一絲苦笑,微微搖頭:“你也多年未見過我母妃了,眼下倒是有個機會一見,隻怕你不願意。”
尤錦一心中顫巍巍的疼起來,指尖微微顫抖,一抹冷笑自嘴角溢出。
所謂的機會,呵~
“羿清哥哥,隻要你想讓我做的,我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