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湧動,窗外的石榴枝葉在夜色中狂舞。
見箫羿清一副事不關己樣子,慧賢貴妃方才緩和下來的怒氣再一次湧上心頭。
“你知不知道馮霖代表着什麼,若是馮霖暴露,那尤思禮的死便會暴露,他的死若引得衆人懷疑,那麼尤淮書夫婦的死便會令人起疑。
“即便查不到你身上,但隻要牽扯到一點,你以為你還有入住東宮的可能嗎?屆時不過是為他人鋪路,莫說的太子之位,到時候就連你心心念念的女子也要拱手讓人,你不會真以為她愛的是你吧?”
站在殿中毫無生氣的箫羿清眼睑微動,方才有了活人氣息。
慧賢貴妃見此話管用,嘴角揚起一絲冷笑,語速刻意放慢:“清兒,不是母妃打擊你,你是不是真把自己當做她的青梅竹馬了?這麼多年過去,你是不是已經不記得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已經忘了,她是因為什麼落的水?”
“夠了!”
箫羿清的怒吼的聲音貫穿整個頤華宮,他擡頭望向自己的母妃,眼神中是冰冷的诘問:“當年若不是母妃,她怎會落水,當年若不是的母妃攔着,她又怎會被大哥所救?自始至終,母妃在意的是那太子之位,何曾在意過兒臣的感受?”
從未見過箫羿清這副模樣,包括慧賢貴妃在内,殿中所有人皆驚詫的看着箫羿清。
“殿,殿下,貴妃娘娘也是為了您好。”裕安率先打破冰面,瞧着他們母子反目,裕安心裡比誰都難受。
箫羿清瘋魔的大笑起來,看似詢問慧賢貴妃,又好似在問自己:“為了我好?”他轉頭看向護在慧賢貴妃身邊的裕安,“自小我便講過不止一遍,我喜歡她,可母妃是怎麼做的?用她‘威脅’我,說什麼得到天下可的一切。然而如今這條路越走越遠,我想要保護的人深受其害。
“母妃,您來告訴兒臣,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護下心愛之人?”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慧賢貴妃顫抖的手指向箫羿清,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變成這副模樣,痛心疾首,“本宮謀劃多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你能坐穩太子之位,現在來怪本宮了?若不是本宮,你拿什麼同蕭乾元比,若不是本宮謀劃,你以為你深愛的那個女子會愛上你嗎?”
箫羿清渾身一顫,慧賢貴妃說出了他心底最恐慌的事。
得見這一幕,慧賢貴妃滿意的靠回到湘妃榻上,冷哼一聲:“你既心意已定,本宮也不願同你再争執。隻是以她現在的地位,若将馮霖揪出來,離發現事情的真相就不遠了,本宮倒要瞧瞧,你能護她多久。”
箫羿清怔愣半晌,方才反應過來,行跪拜大禮:“兒臣謝過母後。”
慧賢貴妃心中有氣,不願再看他,宛自阖上雙眸,不予理會。
裕安向一旁的宮人使了使眼色,她才輕聲說道:“貴妃娘娘也該歇歇了,奴婢送二殿下出宮。”
慧賢貴妃沒有睜眼,裕安隻當是默認,轉身同箫羿清一起離開頤華宮。
宮道上寂靜清冷,在月光的照耀下更顯凄冷。
跟在箫羿清身側的裕安深深歎氣:“娘娘初入宮時并不得寵,她潇灑自在的性格也不甚在意,可這宮裡是什麼地方?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娘娘不受寵在後宮舉步維艱,若不心狠一點,莫說殿下您了,恐怕娘娘也早已是墳頭一座。”
腳步聲在青石磚上發出刺耳的響聲,箫羿清何嘗不知道母妃的艱辛,所以他自小勤奮,盼着能得父皇幾眼青睐,母妃心中也高興一些。
見他不吱聲,裕安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奴婢就送到這裡,二殿下早些回去吧,隻是娘娘的話您且再想想。除了娘娘,這天底下您再也尋不着第二個如此為您着想的人了。”
冗長的宮道上,隻有裕安形單影隻的走在月下,她的影子被月光拉長,好似鬼魅一般跟她身後。
蕭羿清何嘗不知道深宮之中,吞噬的不僅僅是生命,還有人性。
像被重物壓了多年終得解脫一般,蕭羿清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走向尤錦一的這條路上,他确實走了許多彎路,但他相信隻要維持現狀,那麼他同他的錦兒妹妹自然能在一起。
至于他的母妃,他相信終有一日,會明白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若是以前,他可能還會猶豫,但……
他低眸看向自己的掌心,那個女子像隻蝴蝶一樣撲進他的懷中,小小細嫩的手在他的手中不安分的摩挲着,柔軟的發絲上散發着沁人的香甜。
在那些瞬間,蕭羿清忽然發現,自己想要的不僅僅是她愛他那麼簡單。
他想要的天下裡有她,想要從她的身上獲得更多,不是被動索取,而是她主動給予,他貪戀那一點點觸手可及的溫暖。
“殿下,刑部尚書王大人那邊派人來禀,他同清河郡郡守馮霖的信函被人偷走,他懷疑是,”滄溟話說到一半,擡頭看了一眼蕭羿清的神色,方繼續說道,“前幾日馮霖的兒子擄走一對新婚夫妻,從馮霖的描述中同大殿下和尤小姐有些相似,王大人懷疑那些信函是他們二人所為。”
“新婚夫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滄溟覺得蕭羿清說到這四個字的時候有些咬牙切齒。
但他的關注點好像錯了:“殿下,那些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