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勞費心。”應雪晴冷冷回答。

二人一問一答，趙蘭辭竟然插不進嘴。

段無秋倒也不覺無趣，看應雪晴無意交談，他轉向趙蘭辭：“我記得，三日後，你們低階弟子是不是有個小切磋？”

“是。”趙蘭辭說，他以為已經在忙着飛升的大師兄眼裡，這些小打小鬧什麼都不算。

“你有找到伴兒嗎？”

趙蘭辭搖搖頭，白衣人眉目一凜，危險地盯住這個眼波流轉的男人。

“那……”段無秋放下那個茶盞，壓住桌上趙蘭辭工整寫好的禮單，一雙桃花眼中頗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味，“不如我加入你，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什麼？”趙蘭辭驚訝得差點要站起來，“師兄，這不合規矩！”

“規矩是什麼，修真者本就是為了突破天地束縛，哪有什麼規矩？”

“可……對其他同門不公平。”

“你隻身參比，旁人卻組隊前往，家族出力，揮灑資财，難道對你來說就公平？”段無秋一挑眉，趙蘭辭忽然發現這位大師兄好像并不如他想象的一般正直樂天。

“這……”趙蘭辭找不到話反駁，他一直是個按部就班的好好弟子，一下子又是神秘高貴的供養人，一下子又是大師兄的青眼，在旁人看來做夢也不敢想的幸運砸到他頭上，把他扔進了一個甜蜜的罐子，蜜糖淹沒他的口鼻，粘住他的眼耳，讓他暈暈乎乎，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說好。

“栖……趙蘭辭！”

耳畔響起一道帶着些許急躁的聲音，初見到供養人的熟悉感再度像潮水般翻湧上來，可他仍舊想不起來到底是誰在喊他名字。

“你想想他怎麼會知道你家境貧寒！”

他怎麼會知道……

這沒什麼不對！他是……終南府的大師兄……

趙蘭辭看見白衣的供養人含着怒意的雙眼，為什麼，閣下生氣了呢？

他想赢，不僅為自己，也為這位不知名的慷慨君子……隻要能赢，借助段無秋的助力也可以，權當是為了回報在他物資匮乏的少年求學生活裡，那一箱閃閃發光的物件，一眼若即若離的認可，一口蜻蜓點水的偏愛。

供養人閣下該罰他的，罰他道心不堅，罰他貪欲過剩，他甘願領罰，可是時間如濃霧一般推着他向前走。

眨眼間，已是門派大比之日。

日子過得有這麼快嗎？趙蘭辭看向自己的雙手，他開始懷疑這個世界究竟是否真實，正是因為太順利了，或許隻是一個夢境，真實的自己已經倒在哪個小巷子裡也說不定。

這樣的想法偶爾會從腦海中劃過，也隻是一瞬而已，趙蘭辭已經被眼前更要緊的事吸引。參與大比的弟子們一齊站在岸邊，更高的觀海台處是師尊和師叔，周圍零零散散站着幾個看熱鬧的高階弟子，在清晨凜冽的海風中打着哈欠。

汪洋無際，海天一線，岸邊礁石像山水畫上的幾點焦墨，又像無依的幾個泥點子，在一次又一次與心跳同頻的浪湧中呆滞地矗着。

段無秋和師尊竹霜真人都在觀海台上，隻見段無秋在竹霜真人耳畔低聲說了什麼，一群師父輩的人或輕松或無奈地笑起來，段無秋也笑，似乎有意無意地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緊接着，他便飛身下來，立在離趙蘭辭不遠的一塊石頭上，耳上飾穗與衣角一同在風中獵獵。

“開！”當海平面上初浮現太陽的光，躍動的金色鋪滿整個海面，海天一線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似乎要吞噬這初現的浮光與灰天，再翻湧吐出一幕酣暢淋漓的汪洋。

“蘭辭，比試開始了，還不進去？”段無秋喊着他的名字，聲音不大，在場的人卻皆聽得分明，不少人回頭看趙蘭辭，疑惑者有之，驚訝者有之，恐懼者更有之，甚至已經有人頹廢地叫着完了完了這不公平，自己手上卻也拿着高階的法器。

趙蘭辭摸了摸懷中，那裡塞了一疊白衣人給他的卷軸，他咬了咬牙吞下一顆避水丹，沖進了那漩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