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階門派大比，按照珊瑚玉數量多寡排名次，大比的時間是日出至太陽升至正午。

珊瑚玉是一種海底的神獸珊瑚蟲死去而後生成的骨骼，玲珑剔透，做成丸藥對修為提升大有裨益，隻是骨殖脆弱，難以收集，再加上珊瑚蟲要死去多時才會凝結出這樣的骨骼，便更顯得珍貴。

趙蘭辭并沒有一股腦地帶上那些法器和增長靈力的寶石，隻帶了些必需的符、卷軸和工具，還有一對喚友的海螺做通訊工具。

段無秋随他一同降入海中，已經結丹的他自然不再需要什麼避水珠，他沖四周看了看，說道：“分頭行動，還是一同找？”

“一同。”趙蘭辭試着在水中說話，感覺很奇妙，“師兄來搜尋，我來采集。”

“好。”這樣的小事對段無秋來說自然不在話下，他顯得很是自在。

“師兄我記得主修的功法是……”趙蘭辭在腦海中回憶着。

“是幻術。”段無秋伸出手，在海水中攪了幾下，帶起一串氣泡。

幻術？趙蘭辭甩甩腦袋，應雪晴好像說過……

等等，應雪晴是誰？

“在那邊或許有一些，去看看。”段無秋的話把他喚回了淺層海墟，他放了一個小小的光陣，令光附着在海中浮遊生物身上，它們的遊動痕迹一目了然，浮遊生物群會順着捕食者吸收食物的流向遊動，隻要順着光路就能找到珊瑚蟲和珊瑚玉。

趙蘭辭拿出了供養人送給他的另一件法器，是一件交通工具，一根長長的白色羽毛。即使是淺層海墟少說也有百裡之遙，若真是用腳走，走到時限也收集不到多少個。

趙蘭辭坐上變大的羽毛，段無秋施施然雙手背在身後，無風無法器也無劍，卻能與他并肩。

二人在一團光路中穿行，浮遊生靈在海中遊動，舞動的海的波浪在法術的光華下清晰可辨，如點點星光穿過他的袍袖、腋下，打着轉向前遊去。趙蘭辭少年心性，擡手攪亂一團光絮，發出輕輕笑聲，吐出一串氣泡，他發自内心地感到快樂，和他第一次将真氣運行周身一樣。

修道之路是純粹的，可人不是。

段無秋微微偏頭，在他沒發現的角度看着他，嘴角的笑冷了幾分，很快便恢複如初。他指着前方，對趙蘭辭說：

“在那。”

“是珊瑚蟲！”趙蘭辭已然看到了光團最盛之地，一大團珊瑚骨骼上，新生的靈獸正吞咽着食物，魚蝦蟲在海裡卷成一團麻線，在它的吞噬之下形成一個漩渦。而在活躍的珊瑚之下，已死去的那些珊瑚蟲凝結而成的屍骨，玲珑剔透，泛着斑斓的色彩，正是他要找的珊瑚玉。

采摘珊瑚玉也是個技術活，珊瑚玉脆弱精美，遇土則入，稍有不慎便會令它們粉身碎骨，自己一無所獲。

這次段無秋沒再出手，任趙蘭辭自己來。

這項任務有意地在考察煉氣及築基期弟子們對自身靈力精妙的控制，而這正是成績優異的他所擅長的。他用靈力聚攏水波，将珊瑚玉從根部取下，同時要小心翼翼不能傷到仍活着的珊瑚蟲，再将采集到的骨殖放入儲物袋中。

“趙蘭辭，”如此重複了幾次，段無秋抱臂在一旁看着，忽然開口喚他名字，“采集到多少了？”

“這麼多。”趙蘭辭擡頭，點了點手裡的儲物袋，珊瑚玉在裡面泠泠作響。

“你不做一個自己的标記嗎？這樣即使遇見同門惡意争搶，也能證明這是你的。”段無秋忽然提出建議，聽起來沒什麼必要，卻并非全無道理。

“啊？哦……”趙蘭辭歪着腦袋，一想沒錯，便自己掐了個符，畫在了袋子上。

儲物袋泛起一陣金光。

“給無秋哥哥分一個，算咱們組隊啦。”段無秋走過來說，向他伸出一隻手。

趙蘭辭看着那隻手，有些猶豫。他的理智和直覺在腦海中打架，他覺得這沒什麼問題，可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遲疑。

“怎麼了？”段無秋彎下腰看着他的表情，“我隻要一個，剩下都是你的。”

“我……”趙蘭辭拿起一塊珊瑚玉，半透明的紅玉在他手裡散發出淺淺的金光。

段無秋的手修長白皙，逐漸靠近了趙蘭辭的手腕，指尖輕輕觸碰着他的手背。

他的食指觸碰到了那塊珊瑚玉，玉石滾入了他的掌心。

“趙蘭辭！不能給他！”

趙蘭辭恍然如大夢一場，微垂的眼皮陡然睜開，遠處一枚巨大的貝殼中，立着一個白衣人，光芒以他為中心向海水四周輻射，遊魚水草天旋地轉，他頭上披散的白紗在水中如同珍珠蚌肉一般綻開，高冠上珠寶奪目，風華絕代，如同玉塵降世，還是少年的趙蘭辭看得呆住，一時之間連他口中喊的話都分辨不出其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