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衆人嘩然,連夏晨曦也吓了一跳,準備好的辯詞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什麼,你!”那修士臉漲得通紅,不斷地往夏晨曦那方向瞟,“你有什麼證據!”
“其一,你不熟悉狐妖的攻擊,那番自大的說辭證明了這一點。”趙蘭辭緩緩說道,“其二,你說自己是最早發現屍體的人,可是我詢問發現屍體之後的事情,你一句也沒答上來,都是夏晨曦在處理,也就是說你根本沒有參與。”
“那又怎樣,我師侄都死了!我哪裡顧得上那些!”
“顧不上那些,你師侄的百寶袋和武器,你倒是顧得上?”趙蘭辭指了指他身上臂上的那些法寶、儲物袋,一看就是從别人身上收來的,半新不舊的東西。
“這……我幫我師侄收拾遺物有什麼不對!”
“其三,也是我最終确認的一點:你說你發現他的時候‘四肢僵硬,真氣滞澀’,人都死了,你是如何得知他真氣滞澀的?”趙蘭辭冷冷問道,“除非你在他活着的時候與他對手過,才會知道他此時才與人相鬥過,身體不适,甚至,你就是那個利用弱點令他斃命的人!”
“有趣。”應雪晴竟是眉毛一挑,面無表情地吐出兩個字。
“如若還有人懷疑,便把屍身的傷口扒開看看吧,看看在爪痕之下,是不是劍傷,而傷口的痕迹,與他的劍是否對得上!”
那中年男修士幾乎站不穩當,一屁股坐在旁邊的蒲團上,手撐着身體向夏晨曦的方向移動:“師姐……師姐你看他……”
夏晨曦閉了閉眼睛,忽然怒吼道:“原來是你!”随即上前一腳,将那男修踹倒在地。男修連滾帶爬地起來,抱住夏晨曦的腿,不住地磕頭,嘴裡含糊不清地說着:“師姐,師姐你說過隻要你聽我的你就不會把這事捅出去的,師姐……”
“誰是你師姐!”
“夠了!”
門外傳來一聲大喝,所有人都向門口看去,林路之與夏晨曦最先弓腰行禮,林路之上前攙扶,尊敬說道:“師父。”
來人正是風清觀子陽道長,趙蘭辭見過的小老頭,林路之和夏晨曦的師父。聽到他們這麼叫,殿中其餘人等皆大驚失色,一時不知該俯身下拜還是該拱手行禮,在他們眼中,這已經是個真正的老神仙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子陽道人問道。
夏晨曦率先跪在地上,娓娓道來:“師傅,此等小人因見同門身體抱恙,便痛下殺手,本也是無門散修,前來依附風清門罷了,有礙正道,當逐出師門!”
此時,一旁圍觀的衆人已經把他的劍搶過來,另有好事者仔仔細細地扒開屍體胸前綻開的皮肉,果真,那抓痕之下,是一道細細的劍傷,直入心髒,切開了肌肉組織。
“我還沒說完呢,”趙蘭辭繼續說,“人雖是他殺的,可這一手局,實在做得漂亮,夏道友。”
趙蘭辭看向她:“本以為風清門一如其名,風正氣清,沒想到,今也有如此好手段的弟子。借刀殺人這一計,使得實在是高明,死了一個無甚顯赫身份甚至有些煩人的修士,卻能一箭雙雕。”
夏晨曦此時目光冷冷掃過來:“你倒是說說,我射了哪兩隻雕?”
“第一,你處理了風清門下的不安因素,對外,為自家清理了門戶。”趙蘭辭緩緩道來,“第二,你借紅藥與那修士口角之事,嫁禍于我們一行,但實際上,你真正想嫁禍的人是林路之。我們算是他帶來的客人,就算不能直接給路之定罪,也能讓他在打醮前在師門内顔面掃地。對内,你打壓了對手。”
趙蘭辭看向林路之,對方咬着下唇,皺着眉頭,臉上卻沒多少驚訝之色,說明這個結果他并不意外,他神色複雜地看了夏晨曦一眼,什麼也沒說。而作為師長的子陽,嘴角一直帶着莫測的笑容,若不是他縱容,這些徒弟們怎會内鬥至此。
“是又如何,修仙之人本就親緣淡漠,弱肉強食,哪有一絲不忍,哪怕是關系更親近的同門、兄弟,想要做的,也不過榨取更多的靈石财寶,怕不是背後早就想要彼此死個幹淨。”夏晨曦恨恨地說,往地上啐了一口。
子陽道人看了看殿中屍身,閉上眼睛,揮揮手,跟在身後的幾個道人便擡起了擔架,小老頭的聲音聽起來疲憊而低沉:“俗家事,俗家畢。晨曦,怎可因客攜帶靈寵就随意冤枉。”
此話一出,不僅那幾個修士面面相觑,趙蘭辭也抿緊了嘴,夏晨曦更是面如土色,戰戰兢兢不敢上前:“徒、徒兒不敢……”
“行走江湖,妖鬼無常,人皆有不忍之情,此位道友許是一時疏忽,修真困難重重,天命無常。但既然是在風清門地界出的事,自然不會坐視不理,傷同門者按門規處置,鞭刑五十;賠償亡者親友諸位每人各五百靈石,聊表慰藉。”道人此話一出,那中年男修忽然一口鮮血湧上,像一團爛泥一般被人拖了下去。
閑雜人等散去後,道人又轉向趙蘭辭一行,笑道:“是否吓到諸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