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程度，手腕能活動開嗎？”韓思言在趙蘭辭手上套上一層捆仙索，頗有些戲谑地望着他。

趙蘭辭沒好氣地望了他一眼：“能。”

捆仙索并不是什麼繩子，而是一層無形無相的金光。韓思言又給施法他手腕上松了松，看向四周，在一片廢墟中，那個白衣身影不染纖塵，格外出衆，正向這邊走來，韓思言問道：“那個就是玉塵子？”

“自然。”

“和我想象的上仙樣子差不多，”韓思言說，“你剛剛告訴我控制住了那個魔，把我吓了一跳。”

“你已經知道了？”

“應該說神界已經知道了，”韓思言無奈笑笑，“冒用神印，人皇更替，暗渡陳倉，你猜你會在南天門上挂多久？”

“還是我們抓住他的呢！”

“你可以将功折罪，說不好能折多少，”韓思言拍拍他的肩膀，“我會為你求情的。”

不遠處那個白衣身影已然走到了他們面前，韓思言肉眼可見地渾身不對勁了起來，手擡起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趙蘭辭看出他在上神跟前的不自在，開口圓場：“玉塵子，這位是除魔……”

“交給我。”應雪晴伸出手，從韓思言手裡接過了那根捆仙索，揚揚下巴算是打發了人，把另一隻手的冰淩收入袖中。

轉眼間，他把那根金色捆仙索的另一端，系在了自己的手上。

韓思言睜大雙眼，在他們兩個人之間左右橫挪，眼珠轉個不停，最終決定跑去料理段無秋，那個看起來比這邊容易處理多了。

趙蘭辭擡了擡手腕，往自己這邊扯扯，他和應雪晴就像通過這根捆仙索連在一起了一樣。

“你不是要回神界嗎？”幹嘛還和他鎖在一起？趙蘭辭心情低落地問，他垂頭喪氣的，或許有一部分并不是因為丢了神職。

“防止你逃跑。”

趙蘭辭咧了咧嘴：“我才不會呢。”

他想起應雪晴的事，繼續問道：“那你下凡曆練，算是完成了？”

“本來也不拘泥于一定要度過一生才算完，一路走來已經曆了不少事，若真能在凡間過一生，把本職丢在一邊，近百年都不用處理，未免也太過奢侈。趁此機會回天，且做了結。”應雪晴立在他身邊望着遠方的流雲。

趙蘭辭想了想便說：“我本來應當帶你在栖靈山逛逛，走一走周遭的城鎮，解決幾件案子，檢查一番農田村寨，探一探妖族聚落，問一問附近鬼差，結果隻幹了一件事。”他自嘲地笑了下，最後一句話聲音很低，“不過你本來也是走過場。”

應雪晴遲疑了一陣才回應：“我竟不知，你已想了這許多。”

“一開始隻想盡盡地主之誼……”趙蘭辭有點不好意思，“以後若還有機會再相見……啊，我應該也當不成栖靈山神了。”

“你是栖靈人士嗎？”應雪晴忽然問道。

“不是。”趙蘭辭說。

“你來自何方？”

“很小的地方，比栖靈還要小呢。”趙蘭辭擡起一隻被捆仙索縛住的手，比劃着說，不知那捆仙索忽然以為趙蘭辭要逃跑還是怎地，驟然收緊，把他們兩人的手收在了一起。

“雪晴公子，這……”趙蘭辭尴尬地想要把手抽回來，沒想到越抽越緊，他們二人的手竟要十指緊扣，才能勉強留出一絲空間。趙蘭辭心中那股低落又一次湧了上來，不全是因為失職，還是因為——

他可能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應雪晴了。

這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結果還留下十指緊扣的窘迫印象。

應雪晴手指很長，指甲圓潤，不知是不是仙鶴翅膀化成的，骨節并不十分明顯，和他驅使雨雪的給人帶來的感覺不同，掌心出乎意料地柔軟。

“現在是我在看管你。”應雪晴說。

“……我還是第一次被捆仙索栓起來。”趙蘭辭低聲說，“最遠能拉多長？”

“仙索無形無相，随使用者心意。”應雪晴解釋道，這玩意取天蠶絲織成，本來是除魔天神們才能使用的法器，取自自然的東西，或多或少都會和玉塵子有關，所以到了他手上，也會立刻聽他的話。

趙蘭辭試着後退兩步伸長手臂，突然被那繩子猛地一拽，整個人趴到了應雪晴肩膀上，對方嘴唇險些碰到他額頭。趙蘭辭慌裡慌張擡起頭，鼻尖又撞上他下巴，還好今天沒有上什麼妝，不然又要弄髒他胸前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