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是墓地公園的烏鴉。那裡可能比我們這要早一點熔斷。”江欲燃回答。
林見鹿擡頭望向漸漸隐于黑夜的烏鴉說:“不是烏鴉。”
另外兩個人轉頭看向他。
“是夜莺。”
夜莺在夜色的掩護下潛入燈塔圖書館數據中心。平日裡一雙吊起的笑眼此刻反映着冰冷的數據微光。她的身旁躺放着一個服務型機器人,外殼已被掀開,露出排列整齊的數據線。一小塊不起眼的芯片插在上面,其中包含的入侵病毒沿着網絡迅速蔓延。
夜莺就是以此為突破口,迅速掌握了燈塔數據中心的控制權。這多少得感謝林見鹿。一是他意識到夜莺的身份,卻沒有拆穿她;二是他輸入搜索的一些信息觸發了燈塔數據庫的防禦,将信息封鎖。發達科技造就信息繭房的悲哀。而夜莺——或者說來自黑天鵝座的幽靈要找的就是這個。
夜莺要數據庫裡的信息,但又不能打草驚蛇,她還不了解燈塔的防禦系統。林見鹿便是最好用的探路者。夜莺有意指引林見鹿去燈塔圖書館,她肯定他要找的東西裡有違禁的内容。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防禦系統在防住林見鹿的同時也暴露了自己,被夜莺一口吞下。
夜莺那雙細長的手在控制台上迅速的敲擊,她面帶輕蔑與鄙夷道:“多少年前的老技術,還智慧的殿堂呢,早該入土為安了。”
一旁的顯示屏跳出熔斷警報,夜莺冷哼一聲。
“晚啦~你姑奶奶我早就找到想要的東西了~”
她手指一抖,調出監控,果不其然,燈塔人正亂成一鍋粥。
夜莺并不着急,數據中心的門早已被她鎖死,她靜靜地看了會人們慌亂無措的樣子,神情黯然,仿佛在默哀。
她深吸一口氣。
“永無,簡·奧蘭。”
“我算你是個狠人。”她說。
“但凡永無有燈塔一半的漏洞,我們也不至于一點消息都撈不到。”
她的目光轉向地上的機器人。
“唔,看起來還能用,就給小鹿鹿留個言吧!”
她指尖輕敲,篡改了機器人的運行代碼。機器人依舊無聲無息地躺在地上,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嶄新的代碼無聲潛入,一如遠方的黑天鵝座。沒有人預測過黑天鵝的存在,直到它被被人發現,颠覆人們的認知。
完成這一切後,夜莺幹脆利落地紮起長發。酒紅的短裙被她扔到一邊,換上低調不起眼的服裝。如果有人閑着無聊觀察過路上的行人,就會發現,在沒有特殊活動和情況下,絕大多數人的穿着都是黑白灰棕加其他顔色。簡單方便毫無特色,是退場時的最佳選擇。
越是混亂的地方越容易突破,所謂渾水摸魚正是如此。在如此混亂失衡的地方偷渡是手到擒來的事。來自黑天鵝座的間諜即将功成身退。
夜莺穿行在“熔斷”後燈塔的街道中,不動聲色地将自己隐藏在慌亂的人群中。她對這種感覺并不陌生,每一個遠離家鄉的黑天鵝座人都是如此。
“你好,麻煩讓一下。”她說。
擋路的人應聲讓開位置,供夜莺通過。
他們有着相似的語言,相似的外貌,相似的友善。卻永遠無法融合。格格不入的孤獨侵蝕着每個黑天鵝座人的骨頭。他們發誓就算是死也要回到到家鄉。
夜莺的離開帶起微風,如蝴蝶震翅,揚起一片塵埃。那片塵埃飄飄蕩蕩,在宇宙的潮起潮落間越飛越高,脫離引力與重力,穿過大氣,穿過光年,穿過星海,化作黃金之鄉上的一聲悶雷。
窗外風雨大作。
安妮莎坐在辦公室裡,眉頭緊皺。她的辦公室一側有單獨的小隔間,用于休息更衣和補妝。旁邊是落地酒架,擺放着蓋亞酒莊進口的酒,體現主人的品味和貴氣。另一側是落地窗,可以清楚看到窗外的街景。而安妮莎則坐在辦公桌前,正對大門,右手中指帶着一顆戒指,大顆的粉鑽被珍珠包圍,在燈光下煥發閃耀的火彩。
安妮莎正在壓着怒火打電話。
“安、嘉、黎!”她一字一頓道。
“你們都瞞了我些什麼!”
電話那頭傳來安嘉黎嘻嘻哈哈的聲音:“呦,老妹兒,終于注意到不對勁啦,果然小三原配和孩子才是反腐反貪的最大勢力。”
“說正經話!别給我東撤西扯!”
“如你所見,那些權貴們欲求不滿,不僅想要現在的權貴,更想要世世代代的權貴。”
安妮莎冷笑:“所以就想出了‘定制嬰兒’的辦法?他們可真是天才!”
“比起不可控的概率,定制一個天賦拉滿的孩子肯定更方便快捷。就像買車。錢越多,車越好,還能有個性化服務。”
外貌,智商,情商,天賦,全都變為可供選擇的商品,它們自然而然地流向富人的口袋,你的終點是他的起跑線。然後窮人更窮,富人更富。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