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11月,洛杉矶
陰雨連綿的午後,瑞凡推開好萊塢最有名的表演班的大門,肩膀上的雨水在暖氣中蒸騰成霧氣。排練室裡,他的表演老師瑪莎·瓊斯——一位曾與馬龍·白蘭度合作過的老派戲劇人——正用鉛筆敲打着劇本。
"第七遍,還是太‘安全’了。"她皺眉,"你在害怕什麼?菲尼克斯。"
瑞凡的指腹摩挲着劇本邊緣,那裡有夏爾用紅筆畫的音符标記。窗外,一輛卡車駛過,車身上的廣告正是夏爾全美巡演的海報——黑白色調,她站在麥克風前,眼神像淬了火的刀。
"再來。"他說。
同日下午,環球唱片專屬夏爾·蘭林的排練室
夏爾面前的鋼琴上堆滿樂譜和習題集。AP美國史的筆記邊緣寫滿了和弦走向,微積分草稿背面是《瑞典女王》的二次編曲。溫格推門進來時,夏爾正用牙齒撕開一包咖啡粉,直接倒進喉嚨,然後咽了兩口溫水。
"醫生說他至少三個月不能動彈。"溫和把診斷書拍在譜架上,"肌腱炎。"
夏爾舔掉嘴角的咖啡沫:"那就換個人。"
"換個吉他手當然很輕松,可讓你滿意卻很難。現在這裡有個人選,你自己來判斷。"
門被輕輕推開。傑瑞德·萊托站在門口,懷裡抱着一把磨損嚴重的Fender Stratocaster,琴頸上貼着褪色的《雨中曲》電影票根。雨水從他的皮夾克滴落,在地闆上積成小小的水窪。
"聽說你需要一個吉他手。"他說。
夏爾擡眼看他,沒說話。
萊托沒有炫技,沒有速彈。他隻是坐下來,撥動了琴弦。《欲望号街車》的前奏在他指下變得不一樣了——那些原本尖銳的音符現在像被雨水泡過的信紙,每個顫音都帶着模糊的痛感。第二段主歌時,他閉上了眼睛,指法變得很輕,仿佛在觸碰某種易碎品。
排練室安靜下來。調音師的手停在混音台上,瑪戈的圓珠筆懸在記事本上方。
夏爾放下圓珠筆:"為什麼是《欲望号街車》?《邦妮》才是我最火的曲子。"
萊托的指尖按住振動的琴弦:"因為這才是你最愛的一首創作,對嗎?"
窗外的雨聲填補了沉默。夏爾走到音響旁,按下播放鍵。鼓點和貝斯的預制音軌流淌出來,她抓起一把備用吉他:"從副歌開始。"
他們沒有眼神交流,但當萊托的滑棒吉他聲纏繞上夏爾的嘶吼時,整個房間的空氣都變得緊繃。那不像演奏,更像某種危險的共謀。
瑞凡有夏爾公寓的鑰匙,在夏爾不在身邊的日子裡,他喜歡來女友的公寓獨自休息。電視機裡播放着夏爾上個月的打歌錄像。瑞凡按下暫停鍵,畫面定格在她仰頭喝水的瞬間,天鵝頸上的汗珠清晰可見。電話鈴響起時,他的手還停在錄像機的暫停鍵上。
"試過新吉他手了?"他問。
電話那頭,夏爾的聲音帶着排練後的沙啞:"嗯。"
"怎麼樣?"
一段長長的沉默。瑞凡能聽見背景音裡萊托的吉他聲,正在彈奏《欲望号街車》的吉他獨奏,每一個尾音都拖得很長,像在等待什麼。
"......他彈得很好。"夏爾最終說,"他懂我的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