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與之擦肩而過的白衣女子,正是戴着鬥笠和面紗,而堂内正亂,她又包裹的嚴實,加之自己心煩意亂,竟然沒有認出她的身形來。
虞清至懊悔不已,霍然轉身往客棧外大步走去。
紫荊和珠意也反應過來,緊跟着出門,但邁出客棧的門檻時對方早已消失在長街深處,沒了蹤影。
虞清至眼睫低垂,阿煦這是有意躲着自己,方才已經錯過,之後她應當會更加小心謹慎了。
珠意四下環顧一圈,動了動耳朵,忙道:“公子莫急,阿煦姑娘短時間内出不了平陽城,我會細聽她的動向的,定能找到她的蹤迹。”
虞清至望着熙熙攘攘的長街,眼神有些晦暗複雜。
阿煦不想看見他,無法面對他,他還要執意伴她身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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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玲珑拐進四下無人的僻靜巷子裡後,取下鬥笠,倚着半濕的牆壁緩了片刻,她低下頭來,發現握着無虞的手竟在細微的顫抖,她用力往手背上拍打了兩下,才勉強恢複鎮定。
正要轉身離去,卻猛然僵立在了原處,嘴角隐隐有些抽動。
隻見巷口光影交錯之處,一對年輕男女相擁立于檐下,纏綿悱恻,難舍難分。
男子一身織錦藍衣,頭戴白玉發冠,模樣俊朗,身形高大。
他将青衣女子抵在檐下親吻,左掌握着她的纖腰,右手摁着她的後腦,臉頰埋在她的脖頸處親.吻舔.弄,水漬和喘.息聲交織,暧昧不堪。
女子青絲散亂,整個人都靠在男子的身上,手指探進男子勁瘦的腰間,挑開他的玉帶。
盛玲珑恨不得原地消失的同時又覺得自己倒黴透頂,以後再也不孤身走進巷子裡了,怎麼回回碰見認識她的人。
想悄然離去卻為時已晚,那女子從男子的懷裡側首望來,殷紅的唇瓣輕輕勾了勾。
“盛玲珑,”她朱唇輕啟,“好巧啊。”
男子親吻對方發髻的動作停了下來,劍眉微蹙,也偏頭看了過來。
雖被認出,盛玲珑卻并不回應她的寒暄,面紗下的紅唇輕啟,隻短促地低笑了一聲,挑眉感慨道:“這青天白日的二位怎麼在大街上就……啧,真是好興緻。”
她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流轉:“沈城主果真不拘小節,陸少俠也真是,好歹是金麟宗的首席弟子,怎麼看起來倒像是師出合歡……”
陸浮舟将腰帶重新系好,整了整發冠,眉頭緊皺,不悅地打斷她,冷聲糾正道:“陸某乃乾坤門易為春門主座下首徒,并非金麟宗之人,更非合歡……盛姑娘慎言!”
盛玲珑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說:“不重要,曾經不也是我的手下敗将?”
陸浮舟面上浮現一絲愠怒,不過一閃而逝,他哂道:“盛姑娘不也說是曾經了?如今江湖皆傳聞你武功盡廢,内力全失,陸某還是勸盛姑娘嘴下留情,給自己留條路吧。”
盛玲珑嗤笑了一聲,沖着慢條斯理整理微亂的發髻和衣領的沈千帆,挑眉冷嘲道:“沈城主,你這眼光不行啊,找的男人怎麼連傳聞都信?跟稚子一般天真。”
沈千帆捂着嘴噗嗤一聲笑了,伸手在身旁男人的勁瘦腰間捏了一把,眯起眼睛意味深長道:“盛玲珑,你還小,很多事情不懂。”
盛玲珑毫不掩飾地打量了一下陸浮舟的樣貌,少頃後撇了下嘴,點評道:“隻能說是勉勉強強吧,湊合。”
陸浮舟眼皮一跳,嘴角輕抽,他的模樣不說是俊美無雙,那也是豐神俊朗,怎就落了個這評價?
他腰間的離陽劍蠢蠢欲動,發出了細微的嗡鳴聲。
沈千帆摁住了他的劍鞘,擡手間皓腕上的紅色琉璃珠耀眼奪目,碰撞間聲音清脆悅耳,她笑道:“皮囊不過錦上添花,看人不能光看長相啊盛玲珑。”
盛玲珑敷衍地點頭附和:“那倒是。”
但她就喜歡長得好的,什麼也不做光放在身邊都是賞心悅目的。
沈千帆眼波流轉,瞥了一眼身旁男人俊逸的側顔,又補充道:“不過浮舟甚合我意。”
陸浮舟嘴角輕勾,臉上不悅一掃而光,瞬時由陰轉晴。
“你喜歡就好。”見陸浮舟神色稍霁,盛玲珑抱拳說:“我還有事,先行一步。不打擾二位雅興了,你們繼續,告辭。”
說罷,盛玲珑轉身欲要離開,沈千帆幽幽的道:“慢着。”
盛玲珑止住了腳步,微微側目。
餘光裡,沈千帆慢條斯理地伸出手,欣賞似地看着自己的手背,随後撥弄了一下手腕上懸挂着的琉璃珠,擡起眼皮看着她,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好奇:“實不相瞞,我對那傳聞也十分感興趣。”
盛玲珑哂笑一聲:“怪不得你鼎鼎大名的沈城主能看上他呢,原來是一路人啊。”
她轉身時面紗被風吹起,白皙下颚輕擡,将鬥笠和油紙傘随手丢到一旁,凝聲道:“傳聞是真是假,沈城主一試便知。”
“正有此意。”紅色琉璃珠叮咚作響,沈千帆拍了拍陸浮舟的肩膀,說道:“浮舟,你且到一旁等我。”
她眨了眨眼睛,眸中冷光一閃而過,陸浮舟心下頓時了然,當即便聽話地退到了一旁,貼着牆根兒靜候。
如果傳聞是假,那沈千帆必然不是盛玲珑的對手,等緊要關頭他再出手即可。
長久以來的同床共枕,耳鬓厮磨,讓他對枕邊人的心思琢磨的很透徹,僅一個眼神便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陸浮舟身子後退,脊背剛抵上半濕的牆壁,隻見沈千帆身形驟動,廣袖翻飛,右拳帶着破空之聲直擊盛玲珑的面門,那一拳來勢極快,兇勇無比,正是她的獨門武功——霹靂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