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吧,我喜歡你叫我的名字。”
燭台上的蠟燭将要燃盡,火苗漸熄,柳劍純俯首在衛棠唇上落下輕吻,柔聲道:“照顧好自己。”
衛棠睡眼惺忪的“唔”了一聲。
現下已至醜時,庭院中早已安靜了下來,留宿的賓客多已回房歇息。柳劍純悄然起身,活動了下僵硬的脖頸,輕推開房門,隐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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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客棧木門被猛地推開,盛玲珑臉色沉重,神情冷漠,手中的無虞昨日被閑着無事做的紫荊擦拭的锃亮,銀白的劍鞘與灑落的月華交相輝映,冷肅中裹挾着濃烈的殺氣。
徐清至下颌線緊繃,緊跟在她身後下了樓梯,淺色的眸子裡滿是懊悔之色。
耽擱這麼長時間,不知柳劍純是否已經離開,他會舍得他的夫人嗎?
為了節省時間,二人紛紛施展踏雪無痕,寂寥的長街之中,一紫一白兩道身影飛速掠過房頂屋檐,不消片刻,便已立于衛宅房頂之上。
徐清至神色有些微妙,阿煦是何時學會踏雪無痕的……
但此刻他也無暇關心此事,與盛玲珑同借着古樹茂密的樹葉隐去身形。
盛玲珑目光如刃,直直刺向柳劍純的卧房。那屋子并未點燈,房門緊閉,袖袍下的指腹不自覺地摁緊了劍柄,她壓着眉斜瞪了徐清至一眼,周身的冷意幾乎已經凝成實質。
已經失蹤了一個走火入魔的虞達明,要是再放跑一個柳劍純,大仇還未報,她估計就先氣死了。
盛玲珑咬了咬牙關,内心祈禱着柳劍純此時最好在睡夢之中,可别昨夜他們前腳一走,後腳他就卷鋪蓋跑路了。
她正欲飛身躍下一探究竟,忽見窗紙上隐隐約約映出一個晃動的身影。
緊接着,房門被蹑手蹑腳地推開,走出一個身穿樸素灰衫子的青年,面色紅潤正常,步履矯健,正是“病殃殃”的柳劍純。
“還來得及。”徐清至翕動着嘴唇,心裡暗松一口氣,若是因他阻攔而讓柳劍純跑了,阿煦非要恨死他不可。
真是萬幸。
柳劍純赤手空拳,輕裝上陣,不像是要跑的樣子,但這鬼鬼祟祟的模樣又實在是可疑。
盛玲珑死死地盯着柳劍純的身影,看着他七拐八繞的從庭院小徑繞開,避開守夜的丫鬟小厮們,往衛宅後門走去。
二人悄然跟上,既已錯失良機,現下不管他是要跑還是如何,盛玲珑都準備出了衛宅再下手。
這府上還有些豪傑留宿,加上他老丈人衛荀也不是個簡單角色,若是真同他們打起來了,她又要以一敵一群了,不過是徒增麻煩罷了。
快到後門時,柳劍純的腳步猛然頓住。
一個身着黑衣勁裝的男人正從牆頭翻落,險些與他撞個滿懷。
“哎喲!”對方站穩後看清他的面容,打量了一下他的裝束,頓時睜大了一雙烏黑發亮的鳳眸,驚奇道:“半夜三更,柳兄穿得這麼樸實無華,是要幹嘛去啊?”
柳劍純眉頭一蹙,旋即舒展開來,眸中飛快地閃過一絲不耐,他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有些質詢的意味問道:“聞人兄為何不走正門,反而翻牆進來了?”
聞人浪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讪笑着解釋道:“晚上吃得太多了,出去逛逛,消消食兒,寒山郡還挺熱鬧的,這不知不覺的就回來晚了,我估摸着府上大門也閉了,就圖個方便而已。”
柳劍純本就是随口問的,聞言,他微笑着做了個請的手勢,說:“原來如此。聞人兄,時辰也不早了,早些回房歇息吧,我出門辦些事,恕不奉陪了。”
“哦。”聞人浪側身給他讓了路,雖然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懶得多想,人自己嶽父家,管他什麼時辰作何打扮,是走後門還是翻牆,願意怎樣怎樣,他也管不着。
柳劍純行迹自然,腳剛邁出後門的門檻,就聽身後聞人浪驚詫着脫口而出:“盛……”
聞人浪下意識的就要叫出盛玲珑的名字時,猛然想起了昨日與盛玲珑的約定。
——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他連忙捂住了嘴,一臉的驚慌失措。
但為時已晚,‘盛’字一出口,柳劍純當即便反應過來,身形如鬼魅一般,迅速消失在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