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類指揮所·淩晨1:17】
“死者王海龍,男,42歲,二型豬籠草基因改造人。”李錦年靠在軍區指揮部大門口,助理小王恭敬的站在後面,他皺着眉看着一身溶出血洞的黎珂:“群衆死了5個,還有12個被腐蝕液濺重傷現在在醫院icu躺着,2個昏迷。”
“這屌毛歸哪個小隊管的?仗着自己有點兒能力了跑平民區幹些欺男霸女的混賬事!”黎珂左手扶着艾意的輪椅,被腐蝕的右手還顫顫巍巍的夾了根煙在抽:“沈岚呢?她又跑哪去了?”
“你們做筆錄的時候就走了,說要回去睡美容覺。”李錦年盯着黎珂還在滲血的右手重重的歎了口氣:“你就不能先去把你的傷恢複了再說嗎,一根九陰白骨爪在我眼前晃的心煩。”
今早給艾意治療時遭受的超聲反噬還沒恢複,淩晨又被十幾個未接電話從床上叫醒,先是平民區檢測到異常電磁波動,接着又是5死14傷的重大事件報告,現在始作俑者還在他面前吞雲吐霧,李錦年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好累,地球多久爆炸。”
黎珂深吸一口煙,在煙霧中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李錦年一臉慘白的臉:“錦年,我特好奇一件事兒,軍區到底給你開多少工資啊值得你這麼拼命?就這點兒小事還需要你親自跑來監察做筆錄?”
李錦年無語的看了眼黎珂,擡手捏了捏眉心,他深吸一口氣,聲音裡透着深深的倦意緩緩說道:“整個北京市登記在冊的二型改造人,一共就二十三個……”他停頓了一下,窄框銀邊眼鏡後的目光掃過黎珂那張寫滿無所謂的臉,又落在艾意毫無波瀾的眼睛上,最終長歎一聲:“現在死了一個,還是疑似和三型改造人街頭鬥毆而死的。”
他舉起手裡的平闆,上面閃爍着鮮紅的【事故報告】字樣:“你教教我該怎麼寫?因兩名女孩拒絕陪酒,惱羞成怒的油膩中年男子被路過的帥哥當場制裁?”
“就這麼寫,我看行!”黎珂朝着已經無語的李錦年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虎牙,然後随手将煙頭彈進三米外的垃圾桶,“記得把我描寫得帥一點,比如英俊潇灑的黎隊長臨危不亂,一招制敵之類的。”
黎珂說完滿不在乎地甩了甩被腐蝕得血肉模糊的右手,左手輕輕拍了拍艾意的肩膀:“我去把身上這些血窟窿處理下,等我五分鐘。”
“嗯。”
看着黎珂推開指揮部大門離去的背影,李錦年轉向輪椅上的艾意:“指揮部檢測到了電磁波動,你出手了?”
“抱歉,那會兒情況特殊。”
“沒事。”李錦年說着從包裡取出濃縮營養劑,助理小王立即遞來溫水,他低頭拆包裝時,身型不經意間晃了一下,額前的碎發垂落遮住了泛青的眼睑:“看來這個身體你适應得很好。”
“嗯,不愧是能操控電磁場的A+級戰隼腦控者型号,瞬時爆發能量可以達到接近12萬焦耳。”艾意說着輕輕閉上了眼睛:“就是還不太熟悉,能耗比預計高10.3%。”
李錦年的目光在艾意臉上停留了幾秒,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隻見他看着剛剛黎珂離去的方向還是開口道:“你完全可以一開始就控制住局面,為什麼要等到黎珂......”他抿了抿嘴沒有再說,似乎再等待着艾意的回答。
“收集數據而已,我需要知道三型基因人的基因暴走臨界點在哪裡以此來評估黎珂的能力水平。”
“所以你用自己當誘餌,就為了看他在你瀕死時能爆發多少潛能?”他看了一眼艾意:“做這個評估的意義是什麼?”
“馬上就會知道了。”
李錦年:“……”
兩人沉默了很久,突然聽到艾意輕輕開口道:“事故報告我來寫。”他看了一眼李錦年:“基因改造者的恢複力再強,也經不起你這樣透支,你現在必須回家進入睡眠。”
李錦年點點頭,聲音裡似乎帶着一絲敷衍:“嗯,你們先走,我簽完字就回去。”。
話音未落,指揮部的大門被猛地推開。黎珂神清氣爽地大步走進來,身上還套着那件滿是血洞的作戰服,但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恢複如初,連道疤痕都沒留下。
他哼着荒腔走闆的調子,徑直蹲到艾意面前,自然而然地握住對方的手腕:“困了吧?走,回家。”
艾意沒理會黎珂,而是直視着李錦年的眼睛:“别騙我。”
黎珂狐疑的看着兩人:“咋了咋了,這話說的怪暧昧的,你倆背着我偷偷……”
“走了。”艾意突然打斷,然後反手握住黎珂的手腕。
黎珂被拽得一個踉跄,卻笑得見牙不見眼:“得令!”他回頭沖李錦年揮揮手:“我們先撤退了,錦年你老也趕緊走了啊!”
……
黎珂一路飙車,悍馬在夜色中劃出殘影,不到20分鐘就一個飄逸停進了軍區别墅的車庫。
到家已近淩晨3點,艾意還是執意要洗個澡,他一拉開門就看到黎珂站在衛生間門口。
下一秒就被打橫抱起,黎珂看着艾意發梢還在滴着涼水,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怎麼不用熱水?還不吹頭發?”
黎珂将人穩穩放在床邊,順手扯過絨毯墊在艾意背後,他單膝跪在床沿,插好吹風機後先在自己掌心試了試風溫。
“低頭。”
溫熱的氣流裹着手指穿過潮濕的發絲,他的左手虛攏在艾意額前,恰到好處地隔開熱風與皮膚的距離,拇指沿着對方太陽穴輕輕打圈,把黏在頸後的碎發一點點撥開吹幹。
薄荷海鹽味的洗發水随着水汽蒸騰而起,黎珂無意識湊近聞了聞:“都是用的同一款洗發水兒,為啥你就比我的香呢?”他笑了一下,突然感覺肩頭一沉,大概艾意應該是真的累了,他身體一偏,輕輕靠在黎珂的懷裡,聲音因為疲憊而變得前所未有的柔軟:“今天謝謝你。”
“哎!這都第幾遍了?”黎珂把手中的吹風機關了,用手揉了揉他幹燥但細軟的頭發,看着艾意露出來一小節被風吹的微微發紅的耳朵,露出壞笑的說:“艾教授,您那智商180的大腦好好想想為了表示感謝除了說謝謝還能怎麼表達啊?”
艾意轉過頭,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阿裡嘎多(ありがとう)、康撒哈密達(?????)、Thank you、卡崩卡(??????)……”
黎珂瞪大眼睛的看着他:“停停停!我靠!你特麼給我玩這出,演的吧!?你真不懂我說的是什麼意思嘛?”
艾意平靜地注視着他炸毛的樣子:“你想要什麼?要我親你嗎?”還沒等對方反應,他立刻搖了搖頭:“我不想親你。”
“那老子想!”
黎珂說完就梗着脖子猛地湊過去,“吧唧”在艾意臉上親了一大口。
他親完看着艾意直勾勾盯着他但沒什麼表情的臉,立刻跳開,手忙腳亂地去關門:“睡覺!晚安!”
房門被摔得震天響,黎珂沖回自己房間,一頭栽進被子裡,兩條長腿胡亂蹬了幾下,把枕頭踹到了地上。
卧槽!老子親到艾意了!!
他在黑暗裡瞪大眼睛,身體激動的在床上翻來滾去,被子纏住腰腹的觸感讓他想起艾意睡衣的布料,頓時又“嗷”地一聲把臉埋進床單。
他以為自己早過了為誰臉紅的年紀,可在艾意面前,自己特麼跟個新兵蛋子一樣!
……
第二天,5點不到黎珂就閃着狗眼,一個彈射就起了床。
同居第一天,得好好表現下。
一頓鍋碗瓢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艾意8點被身體裡定時的蘇醒系統給喚醒,他感受了一下下肢力量,然後撐着床沿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出房間。
就看到黎珂正站在開放式廚房裡,他身上的白T恤顯然過于貼身,幾乎要被那滿身的肌肉撐爆,倒三角的線條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誘人,此時他手裡拿着鏟子,全神貫注地煎着培根。
艾意看着眼前這活色生香的一幕,盯了很久才輕聲說道:“早啊。”
黎珂聞聲擡頭,立即調整站姿将胸肌繃出最佳狀态,然後朝人咧嘴一笑:“早!哎喲,腿已經好了啊?”
“嗯,下肢運動系統恢複90%了。”艾意慢悠悠地晃進廚房,走路姿勢仍帶着點僵硬感。
黎珂見狀晃了晃手裡的鏟子:“喝牛奶還是咖啡?”
“咖啡吧,比牛奶好聞。”
黎珂笑着看着艾意湊近島台在一杯杯嗅氣味的樣子,伸手不自覺的揉了揉他的頭:“小艾教授怎麼還跟個小孩一樣,吃點東西還要聞味道的。”說到這,他像是想起什麼,轉身打開冰箱:“果然沒記錯,冰箱裡還有幾個蘋果,要不我給你榨汁兒?這個聞起來香。”
“我自己來。”艾意拍開黎珂的手,當他伸手去洗蘋果時眼角餘光瞟見黎珂下半身濕了一大塊,薄薄的衣服緊緊地貼在腹肌上、人魚線上、子彈肌上、胸肌上…他擡了擡下巴示意黎珂自己看看:“沒感覺到嗎?”
黎珂撓了撓頭,有些驚訝地說:“哎呀,可能是剛才洗生菜的時候一不小心打濕了點。”
艾意看着黎珂那幾乎可以擰出水的衣服,此時水珠順着人魚線滑進褲腰。
他罕見地抽了抽嘴角,指了指牆上顯示的21度中央空調,聲音似乎有點無奈地說道:“黎珂你這個舉動我很難用正常人的思維去理解,你知不知道腹部着涼很容易引起内髒血管收縮,導緻腸系膜淋巴循環障礙,最後影響下肢運動機能。”
“少來這一套!我就不信對你玩個□□還能把腿給玩肢截了?”黎珂有點破防的看着眼前面無表的艾意,他指了指自己的搓衣闆:“哎,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我這八塊腹肌嗎?這麼極品的身體在你面前你給我說……”
黎珂話還沒說完隻見艾意突然向前兩步,伸手跩住了他打濕的衣角然後向上一脫,直接把他的衣服扒了下來,反手扔在了地上。
他低頭看了看黎珂的腹肌然後用手貼在上面:“如果目标是性吸引力展示,直接luo露的效率比濕衣狀态提升33.7%。”
黎珂呼吸一滞,猛地扣住他手腕往自己懷裡帶,他看着艾意鼻尖上的小痣不自覺的喉嚨發緊:“你、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這叫勾引你知道嗎!”
“體溫36.1度,你應該換件幹燥的衣服了,否則感冒概率會提升三倍。”他說着就收回了手然後将黎珂往後一推,轉身就往卧室走。
“操!你先别走!你給我說清楚……”黎珂的火正被撩起來準備抓住艾意問個明白。
門鈴響了。
黎珂保持着抓空的姿勢梗在原地。
“大清早的誰啊!”黎珂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運動褲松松垮垮地挂在胯骨上,腹肌還帶着未幹的水痕。
他猛地拉開門——
李錦年正準備按門鈴的手舉到半空中頓住了,身後的助理小王戰術性後退半步。
“……”
“……”
三秒詭異的沉默後,小王盯着黎珂的腹肌豎起大拇指默默給他點了個贊。
李錦年推了推眼鏡:“根據《軍區部隊行為規範》第17條,任務期間着裝不整,扣1000。”
黎珂一把撐住門框,肱三頭肌繃出淩厲線條:“卧槽李錦年你别太離譜!老子在自己家光個膀子怎麼就算任務期間了?!”
“你别忘了,艾意現在還是仿真人爆炸案的頭号嫌疑人,當初你把艾意帶回你家的時候是以'同居屬于監視任務的一部分'為借口讓我簽的字,所以現在怎麼就不算任務期間了。”李錦年修長的手指在平闆上輕輕一劃,調出一個月前的審批文件,白紙黑字上面清晰的顯示着【同居監視申請-批準人:李錦年】。
“行行行,好好好!不就1000塊錢嘛!你扣!你扣吧!!”
“還有,我實名舉報他在任務期間多次企圖用非專業手段幹擾調查對象,包括但不限于:□□、肌肉展示和...”艾意冷冰冰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還順手扔了一件衣服砸在黎珂頭上。
“艾意!!”黎珂手忙腳亂地套着T恤,領口卡在炸毛的頭上,露出的耳尖紅得滴血,他的聲音透過毛衣傳出:“你到底是哪邊的?!”
黎珂此時情緒相當崩潰,一大早先是美男計失敗,然後又莫名其妙被扣了1000塊錢。
“艾意,你得跟我去軍區走一趟,把爆炸案的事情結了。”李錦年收起他的平闆,擡眼看着黎珂然後看向了艾意。
隻見後者點了點頭,然後對李錦年說:“進來吃點早飯,才休息6個小時你的身體還沒完全恢複。”
“好。”
李錦年說完就徑直掠過僵在原地的黎珂和艾意走了進去。
餐桌上的煎蛋還冒着熱氣,擺盤形狀赫然是個歪歪扭扭的愛心……
黎珂:“……”
三人吃了飯就坐上軍區的車。
今天艾意特意沒有帶那條屏蔽能量的項鍊,所以進入軍區大門的時候警鈴大響,五名全副武裝的哨兵瞬間包圍車輛,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車窗。
李錦年降下車窗,骨節分明的手指夾着一份燙金文件遞出,羊皮紙上密密麻麻的簽名中,最下方蓋着鮮紅的「特級許可」印章。
“放行。”
車子剛駛進軍區的中央廣場,就被圍觀的人群堵住了去路,十幾個人正圍着中央那棵百年老榕樹指指點點。
“奇了怪了,昨天我下班的時候還看到這樹好端端的,今天怎麼一夜之間葉子全掉光變成秃頂歪脖子樹啦?”
“你看這土看起來也跟被人翻過一樣,不會是有什麼偷樹賊把老榕樹給偷梁換柱了吧?我聽說這種古樹能賣特别高的價錢。”
李錦年按下車窗,目光在那棵歪脖子樹和黎珂之間來回掃視,最後定格在後者那張寫滿心虛的臉上。
“黎珂。”李錦年推了推眼鏡,鏡片閃過一道寒光,“您昨晚是懶癌晚期發作了嗎?軍區後山那片實驗田離指揮樓就多走兩百多米,你非要禍害這棵長了快一百年的梧桐樹?”
黎珂摸着鼻子幹笑:“那什麼...昨晚不是急着回去睡覺嗎。”
李錦年面無表情地打斷他:“所以你就就地取材,把一個辛辛苦苦、勤勤懇懇好不容易再熬幾年就能過上百年大壽的梧桐樹當成自助餐廳?你知不知道你這會兒把它的養分吸走,它是活不過今年冬天的。”
“我賠!我全賠!”
黎珂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從施肥再到園林工人加班費,統統記我賬上!”
“你是債多不壓身了是吧?”李錦年深吸一口氣,從公文包裡掏出記事本刷刷寫了幾行字:“避免你跑單的嫌疑,那麻煩你在這份自願承擔古樹搶救費用承諾書上簽字。順便提醒你,根據《城市古樹名木保護條例》第27條,你這種行為理論上可以處一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三萬元。”
黎珂嘴角抽了抽,剛準備接過筆簽字,一隻修長蒼白的手先一步伸了過來,他面無表情地接過筆,在紙上利落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用我的餐補,将我研究院今天至長期的費用都轉為古樹養護基金。”
李錦年點了點頭然後合上記事本:“當然可以。”他說完看了一眼罪魁禍首黎珂,然後轉頭對着司機說:“繼續開車。”
車子這下直接開到了人類指揮部行政樓前,李錦年踩着手工定制的小牛皮皮鞋穿着一身西服皺着眉頭走在前面,艾意倒是沒什麼表情,安靜的的走在後面,因為腿還有點不太方便,一邊的黎珂想要扶着他,但是被艾意揮揮手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