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座的張時京把墨鏡往李錦年手裡一塞，對着鏡面龇牙咧嘴地撕扯嘴上的蛛網。

“嘶——小兔崽子！”他踹了腳對面季研的座椅，“老子的帥臉都他媽腫成饅頭了！”

季研翻了個白眼就再也沒理張時京，然後時不時扭頭看向軍區大門。

張時京眯眼打量着季研魂不守舍的模樣，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他從後面将頭湊到副駕駛，用手肘撞了撞艾意，一臉揶揄：“我說，你是不是始亂終棄把人關副部長給甩了啊？我看他一副望穿秋水的棄婦樣，你倆到底什麼情況？”

話音未落，車身突然猛地一晃，正在開車的黎珂不自覺地把頭往右邊偏了一點，季研也轉過頭把身體往前傾了半分……

李錦年看着這車的人：好累，地球多久爆炸。

艾意從随身的腰包裡拿出一個砂糖橘，指尖不緊不慢地剝開橙黃的果皮：“假設……”他掰下一瓣橘肉，“他和西蒙斯同時掉入水中...”

“然後呢？你救誰？！”張時京整個人都快從後座翻過來，眼睛裡閃着八卦的精光。

艾意将橘瓣放入口中，緩緩咀嚼咽下：“我會接一根電線到最近的電廠，往水裡通200千伏高壓。”

說完他瞥了一眼張時京，語氣陡然降至冰點：“所以，别用你貧瘠的想象力，把我和關序編進低級的愛情故事裡。”

黎珂聽到這嘿嘿一笑，季研輕哼一聲：“裝貨。”

“啧啧，真是恨海情天啊～”張時京搖頭晃腦地咂着嘴，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手指輕點着下巴：“說起來...那家夥最近怕是沒幾天好活了。”

他的聲音刻意壓低，卻剛好能讓全車人聽清。

“聽說現在連站着都吃力，免疫系統全亂套了，再加上那個老毛病哮喘...”

張時京意味深長地拖長尾音，餘光瞥向季研。

隻見少年一直都張狂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恐慌，他死死攥着座椅，蛛絲不受控制地從掌心滲出，在真皮座椅上絞出幾道裂痕。

艾意垂眸看着平闆，他聞言淡淡地說：“跟我有什麼關系。”

張時京誇張地捂住心口：“哎喲喂，某些人被偏愛就是有恃無恐哈～人打着腎上腺素都要裝成正常人的樣子來給你送别，這情深意重的，你還真是無動于衷呢～”

黎珂單手搭在方向盤上，突然想起上次會議上艾意對關序劣質基因的評價，忍不住問道：“不是，這關序到底什麼毛病啊？年紀輕輕的，聽你這意思是要嗝兒屁了？”

張時京歎了口氣，語氣中帶着幾分鄙視和感慨：“關序能活到現在26歲全靠他家有錢有權外加祖墳冒青煙。”

他咂了咂嘴繼續說道：“當初他媽懷他的時候，醫生就說這孩子可能留不住，但他家裡有錢，靠打營養針硬是把關序保了下來……結果生下來就是先天性肝壞死，不過關家确實有本事，不到一天就找到了匹配的□□給他做了移植。”

“後來呢？”黎珂追問道。

“後來啊，關序陸陸續續又檢查出地中海貧血、哮喘、紅斑狼瘡……反正小時候基本上就渾身插滿管子住在醫院了。那日子，可不是一般人能過的！”張時京說到這從風衣内袋摸出煙盒，手指輕敲出一支細長的香煙叼在嘴角。

他洗了一口繼續說道：“長大點聽說身體慢慢好了些，家裡人都松了口氣，以為他總算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可好景不長，好日子沒過幾年，又被查出系統性血管炎，這病那病的，就像是個無底洞，怎麼填也填不滿。”

黎珂一副了然的表情：“合着艾意說他是劣質基因還真沒冤枉人！就這身體素質……”他故意繃緊手臂肌肉，“拿什麼跟老子比？怎麼跟我這種純血統的Alpha争？也就糊弄糊弄沒見過世面的小屁孩兒！”

季研聲音陰冷的嗤笑一聲：“關副部長的腦子比你全身肌肉加起來都值錢！就你？你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先别吵！讓我繼續八卦！”張時京打斷了正要口吐芬芳的黎珂，繼續說道：“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啊。關序這人性格挺強硬的，你别看他每天都笑眯眯的，對人一副和善的樣子，可心思卻比誰都細膩、比誰都狠。”

他掐斷煙将煙頭彈飛：“就這幅身子骨，還能把自家正部長的老爹給架空了，自己當上了指揮部真正掌權的……這手腕，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擱我啊，這天崩開局，早就去摸電門了，哪還有心思去争這些。”

艾意表情依舊沒什麼變化。

李錦年聽完後沉默良久，緩緩開口道：“關序這人，從他能為了逼人站隊，連自己中立立場的導師都清理掉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說到這裡，李錦年垂眸靜了幾秒，忽然極輕地笑了一聲：“手段用盡、追名逐利了一生，到了最後該死的時候照樣得死……真沒意思。”

這時艾意的聲音冷冷地響起：“他一開始就不該被生下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個無法挽回的錯誤。因為這個錯誤，他的家族利用階級利用特權，讓多少無辜的人被牽連其中，耗盡心力去填補他們特權階層後代的殘缺，盡了最大努力也隻希望能讓他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他低着頭輕聲笑了一下：“但真是可笑至極……他們天真地以為階級壁壘能扭曲生物學規律，殊不知，最優方案一直很明确，那就是徹底鏟除這個錯誤。”

“……”

艾意突然響起的話就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讓車内的氣氛瞬間變得壓抑。

黎珂側頭看了艾意一眼，伸出手牽住他的手，喉結滾動了一下但還是什麼都沒說。

季研沉着臉死死的盯着他的側臉。

張時京也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着艾意。

為什麼艾意會這麼恨關序？

他試圖從艾意的表情中尋找答案，可那裡什麼也沒有，沒有仇恨，沒有憤怒，隻有深深的平靜。

李錦年歎了一口氣，他擡手看了看手表，開口打破了車内的沉默：“大概十多分鐘後就出安全區大門了，大家注意，出去之後手機等通訊設備為了防止被阿爾法公司監聽，就不能再使用了。”

說着，他輕輕用手摸了摸艾意的頭發：“外面情況未知，大家都調整一下狀态，保持警惕。”

随後，他拿起車内的對講機：“林弋，聽到請回答，我們即将進入備戰狀态，你把聯系的耳麥都戴上，确保通訊暢通。”

對講機那頭很快傳來了沈岚躍躍欲試的聲音：“OKOK，終于要幹仿真人了！大刀朝鬼子頭上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