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餐廳和甄依然分開後,文楚蔓站在原地思考——
是吃牛肉還是雞肉比較好?
牛肉這幾天吃得很多,要不要試試雞肉?
這是和美食之神之間神聖的靈感溝通,本應足夠專注入迷,才能夠獲得美食之神最珍貴的指引。
但出了一點意外,好像有什麼其他神靈被摻雜進來,打斷文楚蔓的思緒。
如果不是經神指示的福至心靈,又有什麼能夠解釋文楚蔓忽然要望向餐廳角落的動機?
她轉頭時直勾勾隻望向一個方向,好像那裡有什麼人也正在看着她似的,是注意力與注意力之間的吸引。
文楚蔓看向那裡,最靠近餐廳大門的牆邊,坐了一個清麗但形單影隻的女人。
她不确定那女人是否看了她,還是始終隻在吃盤子裡的食物而已。但她很快發現那女人的身影正與印象裡某個綽綽的人影相重合。
……華蕪,有可能不施粉黛素面朝天地出現在這裡,獨自坐在餐廳角落吃水煮西藍花嗎?
她好像連頭發都沒怎麼打理,随意披散下來、垂在腦後和耳邊。這樣很舒适,可和印象裡一絲不苟的盤發大相徑庭。
文楚蔓在神遊時,腦海裡出現過幾次華蕪的樣子,雖然時間越久那形象出現得越少、越模糊,可應該不是這樣的。
那是把自己武裝到頭發絲的女人,這大概隻是相像的陌生人吧。
文楚蔓這麼想着,也進入餐廳。
她沖着前面香噴噴的烤牛排去了。
配上最經典的黑胡椒醬汁,再加一點粗鹽。是她喜歡的吃法,也比雞肉更能為下午的演出提供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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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楚蔓本來以為,自己站上台時多少會緊張一下。
可怎麼會,看着台下不算多的觀衆,她心裡隻覺得與小學時的文藝彙演無異?
舞台上方的燈光設施有些幹擾台上選手的視線,文楚蔓不知道自己在朝台下的哪個人笑,她盡量讓自己視線聚焦。
她是講道德的人,甄依然和她合作、給她熱度,她就沒在初舞台時給甄依然為難。
《街巷》對文楚蔓是支簡單的舞,可文楚蔓順應着甄依然的節奏,跳起來不會比甄依然突出太多。
導師互動環節的重心主要落在甄依然身上,文楚蔓也沒覺得哪裡需要埋怨。不需要她說話的時候就站在旁邊微笑,享受朦胧了視野的燈光,和燈光後面小幾百雙豔羨的眼睛。
但某一刻,也許燈光師終于意識到把光打得太亮會讓人臉失真,于是文楚蔓眼前清晰不少。
她能看到台下的觀衆了。
有句話叫“樹欲靜而風不止”,講的是樹的無奈。但在觀衆席角落裡看見華蕪的時候,文楚蔓腦海裡隻閃過一個念頭:
——誰說風不止的時候,樹就無能為力?
她明明那麼安靜地坐在那裡,和周遭一切隔離般的超脫出塵。文楚蔓本來覺得那張素顔的臉龐清麗,現在又覺得所有面部輪廓都正逐漸深刻、濃豔,從宣紙裡呼之欲出最終站在自己眼前那樣隽永。盡管兩人之間距離遠到足夠模糊一切。
這下文楚蔓可以确認那個人就是華蕪,因為華蕪對她笑了一下,而那微笑和幾天前的某個笑容幾乎一模一樣。
當時華蕪說的是,“借過”。
很禮貌的笑容,可文楚蔓無法禮貌地給予回禮。
因為她正站在舞台上,前方五米就是三位盛裝出席的明星導師。
文楚蔓對姜密點頭、道謝,沒人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在想原來華蕪真的會那樣坐在角落裡吃西藍花。
在想她怎麼那麼喜歡角落的位置。
與華蕪的三面之緣重複閃回在文楚蔓腦海裡,直到下台、所有人初舞台完成也是如此。這種感覺很陌生,文楚蔓一直不理解為什麼有人會看很多遍同樣的電影,原來是因為無法控制。
同樣的,文楚蔓從兩個工作人員嘴裡聽見“華總”兩個字的時候,也無法控制跟上去,以一種猥瑣姿态躲在門外偷聽。
偷聽絕對不道德的。
絕對不會了,為此她願意付出一個星期隻吃素的代價。
但現在她想聽。
文楚蔓全神貫注留意着門裡兩人交流的信息,在其中一個反駁“有什麼可惜”時開始感到憤怒。
這顯然是對華蕪頗有微詞,文楚蔓在心裡不忿,但腳下不動。
先聽聽再說也不是不……
文楚蔓被人碰了一下。
接下來的事也快要被她忘記,羞愧、擔憂、狼狽等諸多情緒交雜之下大腦沒有太多剩餘空間做出反應。文楚蔓跟着眼前的人走,被帶離那扇罪惡的門前。
回神之後,文楚蔓主動做的第一件事是道歉:
“對不起華總,我不應該過來偷聽……”
還是華蕪個人的事情。
她都不敢在華蕪背後擡起臉來。
“沒關系,我也在偷聽。”華蕪沒有回頭,不知要把她帶去哪裡。
嗯?
華蕪也在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