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約好後,齊霜趁她爹沒回來,盡快将崔雪時送出了家門。
她二人商量的事,可不能讓齊老爹知道,否則隻怕要生出更多事端。
次日清晨,齊霜打點好女子衣裙、钗環,又問鄰家姊妹多借了些脂粉,一并給崔雪時送去。
“得快一些了,仙長說,若午時還不交人,他們就親自來抓。”
“原來是強搶民女?這無邪尊上可真是個色中惡鬼。”
“咱們尋常人對上修仙的,隻能認命。不是個個修士都像你,那麼心地善良。”
崔雪時就算再沒開竅,也看得出,齊霜對“崔寂”的在意與不同。
但現下不是深究此事的時候,她改換女裝,戴上钗環,施了脂粉蔻丹,按計劃與村中女子一道,在村北涼棚下彙合。
“都給我老實點!能伺候無邪尊上,是你們的福分!”
村中女子已到了幾位,乍與家人分别,個個哭得梨花帶雨。
仙長們被吵得頭疼,便出言呵斥了幾句。
雖無人相送崔雪時,可她甫一出現,四周衆人、包括兩位仙長皆看直了眼。
村民們悄悄議論,這是哪家的女兒,生得這般标緻,怎麼好像從未見過?
“四兀村崔氏,崔雪兒,見過仙長。”崔雪時款款一禮。
她這身份,也是齊霜給她僞造的。
村東南的确有一戶崔氏,如今家中隻剩個不識字的八十老翁,但他早年曾過繼出去一個兒子,那兒子若生了個女兒,當與崔雪時一般年紀。
為首的仙長姓曲,名三祿,他一邊登記,一邊偷瞧。
另一個悄悄湊到他耳邊:“看此女容貌,定能當選。若尊上高興,賞了師兄,師兄可要記得請我吃酒。”
曲三祿吊着眼梢笑:“放心,少不了你的好處。”
能這麼想的,當然不止他們。
其他女子見崔雪時容貌如此出衆,心知自己多半落選,皆擦了眼淚,不再哭了。
齊霜也在其中,她倒是沒哭,目光依次掃過送親的人,便也看見了她爹。
她爹的神色雖然複雜,卻也不難猜測個中意味。
倘若沒有“崔寂”男扮女裝,以齊霜的姿色,極有可能拿到那一百兩。現下一百兩隻怕要變成二十兩,虧得齊老爹心裡難受。
“人齊了,出發。”曲三祿吩咐道。
崔雪時與衆女子被帶上山時,一封密報已呈至無邪尊上跟前。
所幸沒人瞧見,一貫喜怒不形于色的無邪尊上,捏着女子名單的手竟微微發着顫。
“來人。”無邪平複心緒,冷冷喚道。
“尊上有何吩咐?”侍從風弈畢恭畢敬。
“村中擇選的女子,我已逐個看過,就定她吧。”他指着紙上,一個叫“崔雪兒”的名字。
女子們還未到山上,僅憑一個名字就定了下來,未免也太過草率。
“尊上……不相看一下嗎?”風弈壯着膽子問。
“一個侍妾罷了,有何要緊?”無邪将那張名單燒掉了。
黃昏時分,曲三祿将帶上山的女子悉數鎖進房中,幾個膽子小些的竟又抱在一起,哽咽哭泣起來。
齊霜倒不是怕,她隻是隐隐擔心,倘若“崔寂”真的入選,曝露了男兒身,無邪尊上不得治他一個欺瞞之罪嗎?
她甚至想,要是東窗事發,她就主動将此事攬下,說她和“崔寂”是财迷心竅,為了掙那一百兩才來的,兩個人總比一個人中選的機會多。
而且,這全都是她的主意,與“崔寂”無關。
風弈沒辦過這等急差,無邪尊上前腳定了人,後腳便命人貼了花紙、備了喜燭酒宴,當夜就要成婚。
他親自到那房中,請“夫人”上了轎,再護送她往尊上住處去。
轎子走到半路,竟迎面遇上個熟人。
“喲,見過李護法。”風弈向來人行了個禮。
“這是……?我才走了一個月,怎麼有喜事,也不報給我知道?”李玄燭剛回寰日宗,朝着轎子打量,竟拿不準裡頭坐的是誰的新娘子。
“尊上屋裡缺個知冷熱的,一樁小事罷了,不必鬧得沸沸揚揚。”風弈打着圓場,“護法回來得巧,眼下才開宴呢,您記得喝杯喜酒去。”
這般偷偷摸摸的,不像娶妻,卻像納妾。
無邪尊上怎會突然納妾?
難道,他是真與崔雪時割席,将那位與他好得如膠似漆的小師姐給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