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煙迷離,袅袅升起。
透過一片朦胧,是她讀不懂的深邃眉眼。
對方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那一眼好似壓根就不曾将覃卿放在眼裡,她以為的等待也僅是她的自作多情。
黑貓穿過前廳,邁着輕巧的步子,慢悠悠地走來,最後依偎在謝蘭庭腳邊,顧自舔着前爪。
它輕蔑又傲慢的神态像極了它的主人。
覃卿極力穩住,才沒有當場撤離。
她張了張嘴,最後吐出的話語,帶着她自己都沒能察覺的破碎。她沒想到對方僅一個眼神,就能瓦解她所有勇氣。
“表哥會娶我嗎?”覃卿盯着對方,她問的是會不會。
謝蘭庭對上對方微紅的眼眸,終于動了。他提腳,不輕不重地踹了一腳一旁的黑貓,貓輕喚了一聲,很識時務地離開。
再擡頭時,眉眼帶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他說,“不會。”
覃卿好似得到了心中的答案,她并沒有很難過。整了整衣袖起身欲走,然而對方下一句卻叫她頓在原地。
“你憑什麼以為我會娶你?”謝蘭庭突然傾身,周身迸發出駭人氣勢,似一頭随時要起跳飛撲的猛獸。
“憑你的自以為是?自作聰明?還是仗着漂亮臉蛋能為所欲為?”
毫不留情的反問,似一柄尖銳的利器,将覃卿的驕傲徹底粉碎。
瘦削的脊背幾乎快要彎折。
覃卿動了動,挺起背回道,“表哥既不會,告知便是,何必言語侮辱,還是說你怕我日後糾纏于你?”
她吸了吸鼻子,帶着幾不可聞的鼻腔,“倒也不必如此,今日我從這屋子走出去,日後斷不會再踏進這裡半步。”
說着拂袖起身,“讓那隻死貓離我遠點,下次若再出現窗前,我絕不會手軟。”
覃卿走出飛莺閣,拾起她放在門角的燈籠。
才走出沒幾步,宋嬷嬷正好過來,看到她從飛莺閣出來。
宋嬷嬷說夫人從宮裡回來了,這會兒正召集大家守歲。
覃卿讓宋嬷嬷先回去,宋嬷嬷瞅她臉色不對,本想讓她順道喊一聲公子,還沒開口,眼前人已走遠。
覃卿換身衣服前去鸾院時,表姐他們并未到。姨母許是知道什麼,伸手将她拉去身邊。小聲問道,“怎麼了?”
覃卿始終低着頭,并不言語。
舒明如頓時有些急了,旁邊的宋嬷嬷眼神示意一定要冷靜。
舒明如握了握拳,心裡已經認定是謝蘭庭惹出來的事兒。
覃卿見時機成熟,終于擡起頭,芙蓉臉上無聲地挂着兩行清淚。
舒明如瞬間慌了,“這是怎麼了,卿兒?”
覃卿一下子撲進姨母懷裡,哽咽道,“姨母,您以後不要再提表哥,是我癡心妄想,是我不配,我不該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精緻的眉眼糾結在一塊兒,好不難過。
“姨母,我還是去外祖父那裡吧,省得惹表哥厭煩。”
舒明如此刻既心疼又生氣,心疼是因為卿兒如此難過,生氣則完全是因為那個不知好歹的兒子。
她長歎一口氣道,“卿兒,在姨母眼裡你很好,是他謝蘭庭配不上你。姨母一直将你當作親生女兒,想讓你和那個不争氣的東西處一塊兒,完全是出自姨母的私心。姨母不想将來看到你嫁人,更不能接受你離開姨母···”
覃卿眼眶再度紅了,這次是被姨母的話所感動。
她吸了吸鼻子道,“那我就不嫁人,一輩子陪着姨母,等成了老姑娘還賴着姨母。”
覃卿說着自己都笑了,是發自内心的開心。原來除了父母外,還有人如此在意她。
“看看你又哭又笑的,”舒明如看着對方俏皮模樣,似是終于想通了,“罷了,既是有緣無分,我也不會再強求。”
她擡手擦去覃卿的眼淚,溫柔道,“嫁人還是要嫁的,不過不必擔心,我舒家姑娘并不是什麼阿貓阿狗能配得上的,”說着還不忘嘲諷一下自己有眼無珠的兒子。
“回頭姨母給你物色更好的,我們卿兒就該配上上京最好的兒郎。”
覃卿直點頭,“嗯!”
舒明如好笑地捏了捏她微紅的臉蛋。
這小沒良心的才哭得稀裡嘩啦,這會兒又喜笑顔開。
“公子!”方宥見主子突然停下腳步,他擡頭,屋内隐約傳來哭聲,好似是覃小姐的聲音。
方宥心口一緊,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家主子,主子一臉面無表情,就連常挂在嘴角的笑都不見了。
方宥莫名打了個冷顫,默默後退兩步。
再擡頭,主子已擡腳邁進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