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卿堆了堆嘴角的笑,“都說宰相肚裡能撐船,我倒覺得表哥肚子裡能盛下一整個江河湖海。”
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在這拿喬了。
謝蘭庭盯着她突然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有種看穿一切的無趣。
他眉眼矜貴,手指輕點兩下桌面,仿佛能現身坐在這裡,已是極大恩惠。
“說吧!”
覃卿倏地坐直身子,小聲地說了一句。
謝蘭庭似是沒聽清,作勢掏了掏耳朵,“什麼?”
覃卿掃了一眼還立在一旁的方宥,方宥收到暗示立即退下。
既然人請不過去,她隻好鬥膽一言。
“表哥能不能稍稍指點一下?”
她伸出指頭比了比,“就一點點。”
謝蘭庭氣定神閑地看着她,似是在說,你要不要聽聽你說的什麼話。
覃卿臉頰飛紅,傾身祈求道,“求求表哥了。”
覃卿俨然豁出去了,反正以後要和這人搞好關系,至于臉面什麼,先放一放。
謝蘭庭好笑地看着她,看得覃卿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宛如洩了氣的皮球,一點點蔫吧。
“不怕我了?”謝蘭庭盯了半晌,幽幽道。
覃卿揚起下颌,慎重道,“表哥,以前是我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計較,以後我一定唯表哥馬首是瞻。”
話既然鋪到這裡了,覃卿趁機禀明心迹。但她不清楚對方想法,偷着拿眼觑對方。
沒收到意料中的反應,覃卿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忠心表得不夠明顯。
正欲繼續,謝蘭庭出聲打斷她,“我看起來很缺小弟?”
覃卿直搖頭。
謝蘭庭乜了她一眼,聲音聽不出任何起伏,“那你這是在作甚麼?”
這人到底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啊?
覃卿不由皺眉,擡眸看過去,謝蘭庭吊着眉梢同樣看着她。
兩人對視幾息後,覃卿不再扭捏,真誠道,“表哥,我們握手言和吧!”
謝蘭庭似是譏笑了一下,起身就走,俨然沒了耐性。
覃卿見此也跟着起身。
謝蘭庭扭頭見她還跟屁股後面,一時竟有些想敲開她腦袋。
他頓住步子,覃卿一時不察撞了上去。
“今天不要到你想要的就賴着不走是吧?”
覃卿覺得自己真厲害,現在即便被戳穿,也能面不改色道,“對不起,不該又惹表哥生氣。”
謝蘭庭無聲看了她兩眼。
徑直回到書房,拾起桌上手冊,揚頭道,“坐!”
覃卿不明所以坐過去。
謝蘭庭走到她身邊,指着桌上的白紙,“寫,能寫多少寫多少。”
寫什麼?明天考題嗎?
覃卿臉上擠出笑,“表哥,我突然覺得肚子有些餓了,要不我去吃點東西再來?”
謝蘭庭什麼也沒說,隻看了她一眼。
覃卿立刻拿起毛筆,蘸蘸筆墨。靜谧的書房,響起一陣細微的沙沙聲。
半晌後,覃卿擡頭。
本以為對方已經走了,誰成想謝蘭庭就倚靠在書桌一側,背對着她。
身後沒了動靜,謝蘭庭扭頭看去。
覃卿抓起筆繼續寫着,心卻拔涼拔涼,表姐怎麼還不過來,‘指點’是一點沒求到,反倒把自己搭進去了。
她不敢想象,這份答卷要是交上去,定然會被罵得狗血淋頭。
“錯了!”謝蘭庭不知何時繞過書案,來到她身後。
覃卿吓得筆尖一抖,一滴濃墨落到白紙上,很快暈開一團。
覃卿屏住呼吸,等待疾風驟雨。
誰知謝蘭庭竟什麼也沒說。
覃卿偷偷舒了口氣,她終于知道文華殿那些學子看到謝蘭庭,猶如老鼠見了貓的恐懼,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其實剛才她是有機會逃的。
隻是鬼使神差,對方一個眼神就把她恫吓住了。等她反應過來,已然乖乖拿起筆。
又過了一會兒,覃卿實在寫不下去,可能絞盡腦汁本身也是個體力活兒,這會兒肚子也是真餓了。
她剛擡起頭,謝蘭庭視線便掃了過來。
覃卿被逼無奈,隻好軟聲軟氣道,“表哥,求您教教我吧~”
[大哥哥,求您教教我吧~]
眼前的一幕好似和記憶中的場景重疊,謝蘭庭愣了一瞬,目光由迷離變得深邃。
眼前人不再是記憶中的小丫頭,纏人的勁兒卻一點沒變。
沒臉沒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