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下翻湧的情緒,上前一步,換來覃卿尖叫着後退。
“别過來!”
覃卿崩潰地蹲下身子,蜷縮成一團,嘴裡不停呢喃,“滾,都滾,滾···”
周府那一夜給她的刺激太大,以至于後來她刻意遺忘,始終無法忘懷。謝蘭庭的步步緊逼,讓她再度想起當時的絕望。
覃卿從那一夜出來,又似乎并未完全出來。
謝蘭庭大步上前,用力将人抱進懷裡,湊到耳邊柔聲哄道,“乖,冷靜點兒,我不逼你,别怕!”
許久,覃卿似是平複下來,也不再顫抖。
她擡頭,紅着眼道,“你也滾!”
謝蘭庭舉起雙手,連連後退。
覃卿直起身,冷聲道,“我以後不想再見到你!”
說完往外邊跑去,才跑出院門,碰上從外面回來的謝文頌。
謝文頌看她臉色不對,連忙将人攔住,“妹妹,怎麼了?”
她問着,瞅了一眼飛莺閣方向,直覺和謝蘭庭脫不了幹系。
果不其然,一道身影緊随而來。
謝蘭庭見着兩人,遠遠停在那裡,也不靠近。
覃卿搖搖頭,不欲多說。
謝文頌沒再追問,拍拍她手,直說親自送她回宮。
覃卿讷讷地點頭,随對方上了回宮的車駕。
謝文頌送完人回來,謝蘭庭果然還立在那裡,謝文頌走近,見他這副陰沉模樣,都覺得害怕。
“你到底做了什麼?”
謝蘭庭不說話。
謝文頌突然明白什麼,眼底閃過恐懼。對方前腳将母親父親支走,後腳就忙着給她安排相親,感情是為了把表妹身邊的人都清走,他的想法竟如此可怕。
她一直都知道謝蘭庭親緣淡薄,沒有什麼能使他在意,哪怕是他們作為親人,在一起生活了這麼久,也不曾見他動容。
沒想到他對表妹心思藏得如此深。
謝文頌厲聲道,“你真是個瘋子!”
“難怪妹妹不喜歡你!”謝文頌現在無比後悔,她不該勸說表妹同對方親近,她想為表妹找個倚靠,不想竟把表妹推向火坑。
謝蘭庭終于動了。
謝文頌對上他眼裡的蔭翳,嗤笑道,“來啊,幹脆把我也殺了!”謝蘭庭做得那些事兒,謝文頌并非毫無所覺,那個瘋了的丫鬟,後來清醒過來,自殺了。
謝蘭庭卻望着她笑了,笑得謝文頌毛骨悚然。
謝文頌以為他會說什麼,下一瞬,卻見他轉身回屋。
謝蘭庭站定在書房,閉上眼,回味着鼻尖幾近于無的馨香。良久,他突然睜眼,俯身拾起一物。
那是一個碎成兩半的玉扳指。
先前為了方便塗藥,将其取下,放在桌上。覃卿情緒激動時,碰倒案桌,玉扳指也跟着摔落,一分為二。
謝蘭庭盯着破碎的玉石,沉聲道,“方宥!”
方宥似是無處不在,突然現身。
謝蘭庭伸手,“修好它!”
方宥雙手接過,心下卻犯難,這玉扳指都碎成這樣了,該怎麼修啊。
***
覃卿回到宮裡後,蔡公公說官家要見她,覃卿沒耽誤同蔡公公一同來到長生殿。
官家埋首于案牍,聽見宮人禀告,緩緩擡起頭。
見覃卿行禮,連忙擺手道,“免禮!快過來!”
他笑着招手,像極了普通百姓家裡的慈父。
覃卿頓了頓,邁步上前。
謝玺滿意地看着眼前人,恭順,柔和,靜美···與她母親幾乎一樣,又似乎不太一樣。
謝玺沒想到,那女人千方百計地想要逃離他,最後還是生下了他的骨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她以為她真的能逃掉嗎。
“明和殿住的可還習慣?”謝玺嘴角的笑愈發和藹可親。
覃卿點頭。
謝玺見此也不再多問。
明和殿一開始就是為她母親準備的,裡面的配置皆是上品,這宅子空了這麼多年,終于等來了它的主子,也不算荒廢。
謝玺似是陷入回憶,半晌,才将目光轉向覃卿,“已經十八了啊,這兩年多陪陪孤。”
說着清咳了幾聲,蔡公公聞聲,立刻上前,“公主可得好好勸勸官家,一定要仔細身子,您說的必定比奴婢們說得管用!”
覃卿扯了扯嘴角,不知此刻該作何反應。
謝玺到了用藥時間,擺擺手令覃卿退下。
覃卿俯身告退,謝玺盯着她又道,“近日就留在宮裡。”
覃卿點頭應是。
謝玺滿意地收回目光。
待覃卿遠去,蔡公公将藥湯呈上,立在一旁道,“卿和公主不愧是承了官家血脈,這風采讓奴婢依稀看見官家年輕時的模樣。隻是這麼多年在外受苦了,要是一早就養在跟前就好了···”
蔡公公能看出來的問題,謝玺又何嘗沒有發現,這位才‘認’回來的女兒和他不親,甚至可以說得上冷淡。
但謝玺并不在意,輕輕攪動碗裡的湯匙。
蔡公公見此,繼續道,“琉珠公主太小,性子稍稍驕縱。卿和公主雅秀端方,自有一派沉穩之氣。兩位都···”
謝玺扔下湯匙,撞出一聲脆響。
蔡公公自覺失言,連忙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