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卿随手翻動着冊子,“你這些東西···”
謝蘭庭勾唇道,“随你處置,隻要不把書房點了就行。”
覃卿看着對方離去的身影,她承認,謝蘭庭最後一句,确實愉悅到她。
一掃心中的憋屈。
覃卿開始沉下心翻看手邊信函,她這一看,再擡頭時,太陽已落山。昏黃的光透過琉璃窗,落在桌面。覃卿目光一定,她所處視角正好對上琉璃閣,而那裡也是她先前的書房所在。
心下不禁有個疑問。
琉璃閣真的是姨母安排給她的嗎?
覃卿根本來不及細想,因為她發現一個驚天秘密。
邊關進犯,戰火蔓延,姨父遇險,顧家父子出征,姨父‘死訊’傳開,謝蘭庭承爵,姨父‘死’而複生……
樁樁件件,環環相扣。
從書案上堆積的密函和邊關防禦圖不難推斷,謝蘭庭與這一系列事件脫不開幹系。
甚至這一切都是出自他手。
他竟敢将如此重要的‘罪證’攤在桌面。
覃卿下意識動手,整理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她做什麼要擔心,這人居然如此狂妄,還是說……
覃卿倏地癱坐椅子上。
寺廟起火後,隻顧着逃亡,卻忽視最緊要一點,謝玺呢?
他當時在何處?他逃走了嗎?
還是說這個局就是沖他而來?
覃卿不敢想下去,靜坐在椅子上,直到書房内最後一縷晚霞被黑暗吞沒。
“覃小姐該用晚膳了!”方宥走進書房,順便将燭火點亮。
覃卿挪動僵硬的身子,“你怎麼還在這?”
方宥手上一頓,嬉笑道,“主子特意讓我留下,小的任務就是在您有任何需要時,能及時現身。”
“我不需要你,你去幫你主子吧。”覃卿站起身,朝廳堂走去。
方宥緊跟其後,惴惴不安道,“覃小姐,您可别這麼說。”
不需要他,那他就沒有留下的價值。要是像長豐一樣,被主子支往邊關,他簡直想都不敢想。
方宥又道,“覃小姐不必擔心,主子那邊已經萬事俱備,根本用不上小的。”
覃卿停下,“誰擔心他了?”
方宥連忙掌了下自己的嘴。
覃卿剜了他一眼,來到食案前。
上面擺滿吃食,依舊是她慣愛吃的菜系。覃卿不由想到,在宮裡那段時日,明和殿内的吃穿用度也是極合她心意。覃卿當時還覺得奇怪,她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公主,何以被如此優待,現在看來,怕都是那人手筆。
覃卿拾起玉箸,吃了幾口,實在沒心情,恹恹地擱下。
方宥看在眼裡,輕聲問道,“是不合胃口嗎?”
覃卿扭頭,似是突然想起什麼,問道,“那夜殿外,你為何會出現?”
“哪夜啊?”方宥摸着腦袋。
覃卿冷聲道,“别裝傻,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方宥面露難色,“這個真不能說。”
覃卿定定地看了他幾眼,知道逼問不出什麼,索性作罷。
“你主子今夜不會回來吧。”
“也不一定。”
見覃卿看過來,方宥連忙解釋道,“順利的話會回來,不順利的話估計回不來。”
覃卿蹙眉,“不是說萬事俱備嗎?還有什麼不順利的?”
言語中不自覺流露的關心,連她自己都察覺到了,覃卿倏地噤聲,擡頭,方宥正捂着嘴聳肩。
覃卿看他就煩,“把這些全部撤下去。”
為了找補,覃卿冷漠道,“無趣得很,我去找表姐。”
說着,大步朝外走去,生怕慢了一步洩露心事。
***
皇宮。
長生殿外。
以姜皇後為首的後宮妃嫔們全都低頭跪在地上,她們或面露悲戚,或掩面啼哭。
方才蔡公公出來告知她們一個噩耗,官家雖從大火中撿回一命,但性命垂危,此刻整個太醫院正在竭力搶救。
殿外氣氛壓抑,殿内氣氛更顯凝重。
不知過了多久,幾名老太醫撩開明黃色帷幔,邊搖頭邊走出來。
“父皇怎麼樣?”謝銘上前關切道。
鄭太醫乃太醫院院首,他眼珠渾濁,卻透着精光,斟酌再三後回道,“殿下,時間不多了。”
謝銘聽後,踉跄着沖上龍榻。
鄭太醫将目光轉向一旁燕親王,聽說官家獲救,得益于燕親王趕去及時,要是再晚一步,恐怕已是一具焦炭。
隻是,此番就是被救回來,也無法保全性命。活生生被燒得隻剩最後一口氣,這般活着,生不如死。
方才他們在官家體内發現一種物質,那東西遇到明火後,如火上澆油,會加速燃燒。
鄭太醫不知想到什麼,雙眼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