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回打着交鋒,誰也不先捅破這層窗戶紙。最後還是許紅衣先憋不住了,試探道:“梁掌櫃這兒的夥計也機靈得很,來我金玉閣前怎的也不知會一聲,好叫我仔細款待着。”
梁照兒回道:“是他的唐突,不過倒當不得許掌櫃的謬贊。我瞧着許掌櫃才是手眼通天、能人善用,我年紀輕還得多學着些。”
許紅衣在商場裡頭浸潤了許多年,這點子隔靴搔癢的話并不足以讓她失态。
她湊近了些神秘兮兮道:“你店裡的夥計倒很出挑,你在哪個牙人處買來的,不如轉手給我?”
聞言李瘸子和沈度都從廚房裡探出身子來。
許紅衣指着沈度道:“要這個年輕的,老的不要。”
李瘸子一聽這話氣得要抄鍋鏟出來便要和許紅衣理論幾番,被沈度硬生生攔下後轉身又回竈台前氣鼓鼓地炒菜去了。
梁照兒面上不顯,雲淡風輕道:“這怕是不成了。其一,如意館從不賃奴,隻雇人,都是身家清白的良民,如何能轉手别家?其二,他是我男人,想來許掌櫃也不願做橫刀奪愛之人。”
許紅衣連忙說:“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
梁照兒擺擺手又說:“許掌櫃今日來不隻是閑聊罷?”
許紅衣見梁照兒直入主題,神色淡淡道:“觀眼觀心,瞧着梁掌櫃是個明白人,我也就直言了。到哪個山頭就得唱哪座山頭的歌,梁掌櫃還是守行當規矩的好。”
梁照兒面帶笑意地跟着許紅衣起身,親送她到了門口。
許紅衣又道:“……瞧我,一時間到忘了梁掌櫃還沒進咱行會的門,若需引薦隻管喊我。”
說罷,許紅衣帶着身旁夥計揚長而去。
梁照兒轉身回了食肆,玉梳忙問:“方才我大氣都不敢出,這金玉閣的掌櫃是何意思?說了一大串,繞得我雲裡霧裡的。”
“還能有什麼意思,這是來敲打咱們跑到她那去打探消息不守規矩,外加炫耀下資曆罷了。”梁照兒望着玉梳搖了搖頭道。
燕環不滿地說:“她還敲打上我們了?搞沒搞靈清,究竟是誰先在背後搗鬼來的!”
穗穗義憤填膺地點了點頭。
沈度道:“沒處說理的事多着呢。”
梁照兒瞪了沈度一眼。
她覺着這男人昨日定沒說實話,也不知去了一趟金玉閣都鬧了什麼名堂,讓人家要人都要到家裡頭來了。
沈度被她一瞪,心虛地往後退了兩步,朝廚房裡頭大喊:“李瘸子,大家都在外頭議事,你怎的還在裡頭貓着不出來!”
李瘸子怒道:“我出來做甚,人家買小奴都不要我。”
幾人被逗得哈哈大笑。
許紅衣如同戰勝般地雄雞回到金玉閣後,便見連珠正在裡頭候着她。
她迎上去讨好說:“連娘子今日怎的來了,我剛才出去了一趟倒勞您在這兒等着了。”
連珠不耐煩道:“好了,沒工夫跟你打官腔,良疇叫我來帶句話給你。”
“什麼話?”
連珠随意地甩了甩帕子,撫着鬓邊的珠花道:“他叫你對如意館那邊收斂着些,别鬧太過,滿城風雨的像甚麼樣子?”
許紅衣心下一咯噔,面上仍賠着笑說:“知道了,娘子跑這一趟辛苦了,若不留下來用頓便飯罷。”
連珠道:“嗨呀,自家就是開酒樓的,留你這兒吃甚麼飯呀。”
許紅衣和幾個小厮簇擁着将連珠送上馬車後,忍不住朝連珠遠去的方向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能耐甚麼呀?不過是個做小的,在屋裡指不定怎麼奴顔卑膝的!”許紅衣罵道。
身旁的小厮祿順寬慰道:“掌櫃的說的是,為這種人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
“這種人,這樣的人是甚麼人?”許紅衣睨了祿順一眼不悅道。
祿順撓了撓腦袋滿臉不解,見許紅衣進去了才問一旁的旺順,“掌櫃的這是怎麼了?”
旺順白了他一眼,“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掌櫃的從前也給人做過小呢!”
祿順好奇地問旺順:“我倒不清楚這些事,哥哥也好告訴我些,免得我再犯了忌諱。”
旺順指着祿順道:“你這小子,不該打聽的别打聽,老實幹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