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會診!”
“平雲,你……”領導想了想,沒說出口,轉頭跟司唯嶼說:“我去找人聯系院長,你陪一下步教,其他人已經到停車場了,一會就上來。”
司唯嶼點點頭。
步平雲眼前如走馬燈。
同樣的醫院,不同的人。
“平雲,你姐她……”步姚的媽媽是特警,某一天市裡出現重大惡性案件,當步平雲趕到醫院時,步青雲的同事渾身是血站在急診門口,看向他。那時步姚不滿一歲。
又一天,步姚的爺爺奶奶車禍。
世錦賽,步平雲打破亞洲記錄,從泳池裡出來找教練時。
“平雲,你姐夫走了。”姚遠是心外醫生,醫院發生醫鬧事件,姚遠護着自己快八十歲的老師,身中數刀,搶救無效,身亡。不滿三歲的步姚來到他的身邊,住進了體職家屬區。
現在,是他的外甥女步姚,倒在了他最熟悉的泳池。
一張又一張病危通知書,白花花的紙張一張一張被身上的水浸濕。
四個半小時後,搶救室的燈滅了,所有人的心停止跳動。
“病人目前生命體征平穩,先到ICU觀察。”
衆人松了口氣。
步姚被推出,步平雲看到女孩插着氣管,身上連着無數的儀器線路,兩眼緊閉,毫無生機地躺在床上。
一路跟着,直到進入ICU,他們被關在外面。
領導拍拍司唯嶼肩,讓人回家收拾生活用品來醫院。
“平雲,開了單人病房,你去休息會。”步平雲搖頭,領導歎了口氣,轉身找院長談事情。
三天後,步姚醒了,但情況不好,指标不穩定,持續高燒。
十六天後,轉出ICU,步姚住了那間單人病房。
一大群人圍着步姚講着這段發生的事。步姚年前報了國際比賽,四月開賽,成績一般般,100蝶決賽第5,這就被wada盯上了,追着人尿檢。
“我暈,這段時間,wada聯系了我四次問你什麼時候能尿檢。”領導欻欻削梨,不是給步姚吃的,他自己吃,步姚吃流食。
步姚出事第二天,wada突然上門要突擊檢查,給一群人惡心壞了,說人在醫院ICU,做不了。打道回府,隔了幾天,又問現在可以了嗎?給體職幾個領導氣到在辦公室罵了半小時才消氣。
步姚還不能說話,眯着眼睛笑,手上噼裡啪啦打字給人看。
步平雲帶着隊醫在辦公室跟醫生開會,那天情況緊急,體職的領導連着搖人,不停打電話把能想得到的人都抓來,姚遠的導師帶着自己的學生也匆匆趕到醫院。
“現在可以确定是遺傳的先心,流感後體質改變誘發室上性心動過速。”姚遠的導師說:“她爸爸也有這個毛病,步姚出生的時候病曆就送到我這了,但非常輕微,不影響生活,與正常人無異。”
“但現在事情發生了,她目前需要長期用藥維持正常心率,等到身體恢複後視情況選擇是否手術。”
隊醫猶豫:“用藥,什麼藥?能把大緻藥名報一下嗎?”老教授說了數個藥名,隊醫越聽越沉默。
“怎麼了?”其他醫生見到隊醫反應:“這些藥可以用原研藥,副作用比較小,對步姚恢複也好。”還以為是擔心藥物的副作用。
“不是,每一個都是運動員禁用藥……”隊醫和步平雲翻着運動員用藥手冊。
大家都安靜了,他們都知道遊泳運動員的用藥管理有多嚴,這幾天也見到興奮劑檢測機構對國内運動員的窮追不舍。
一旦長期吃藥,步姚的職業生涯也就此結束。
陪在一旁的體職領導:“手術後可以停藥嗎?短期的藥物豁免我們能争取到,但長期……”
“不能确定。”
步平雲在會議室裡枯坐幾個小時,不斷翻看着步姚的病曆,他想:如果他不讓步姚學遊泳就好了。
如果他不讓步姚那麼急着就恢複訓練就好了。
如果是他生病就好了。
步姚還能在遊泳館裡蹦蹦跳跳,遊起來時浪能打人一臉,繼續當她的女蝶紫微星,在每一次比賽後帶着獎牌撲進自己的懷裡。
“醫生,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步姚真的很喜歡遊泳,她真的很有天賦,她今年第一次上國際賽就拿了決賽第5,她還那麼小,人生還沒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