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上沒有照片,就連方怡這個名字都是司唯嶼長大一些後多方打聽找到曾經居住的出租屋房東才問出的,原來他思念那麼多年的‘fang yi’是這個方怡,原來他的媽媽叫方怡。
他其實也記不清自己母親的長相,也不記得幼時他不負責任的父親在一個夜晚,背着所有人卷走家中所有值錢的物品,隻留下一個小小的還在發着高燒的司唯嶼。他的母親用瘦弱的身軀撐起了那個搖搖欲墜的家,在每一個夜晚溫暖的懷抱哄着他入睡,直到他五歲的時候積勞成疾,撒手人寰。
他母親過世後,居委會找不到司唯嶼的其他近親屬,遠房親戚又不願撫養,隻好将人送至福利院集中撫養,幾經波折後終于在步家落了腳。
也是因為步姚,步姚從小就在訓練中心的家屬院長大,這家屬院說好聽點是家屬院,但大多數都隻有教練住在這裡,他們的子女都跟着另一方生活在其他地方,隻是偶爾帶着小孩來和聚少離多的教練們相聚,平日裡沒這麼多的小孩和步姚一起玩。
那個時候丁妙易的父母都要調到其他城市去任職,小丁妙易也跟着爸媽離開家屬院前往其他城市讀書,院裡就剩下一個步姚。
那個時候,離步平雲退役還有好幾年,天南地北訓練但就是不在這個城市,不知不覺間小步姚越來越沉默,狀态越來越差,還會在半夜突然大哭。
次數多了,步平雲托覃元谷帶着小孩去醫院檢查才知道,分離焦慮加缺少同齡朋友。平日裡在學校有同學還好,就是回到家後或者放學後的遊泳訓練沒有人能和步姚交流,家裡隻有照顧她的保姆和隔壁也很忙的教練鄰居們,遊泳訓練時的情況就更糟糕。學生家長們通過各種渠道知道遊泳班裡那個遊得很好的小女孩舅舅就是運動員,有意無意地将她和自己的孩子對比,導緻課上沒有人願意和步姚一起玩,抱團着孤立她。
小孩的惡意非常明顯,受孤立的不止她一個,還有司唯嶼,就因為他不幸的失去媽媽進入福利院,高年級的學生會在司唯嶼訓練的時候拿走他放在更衣室的衣服,把他的書包和作業丢了滿地,同一個年齡的學生會在司唯嶼背後竊竊私語,會在福利院的阿姨來接他下訓的時候,高聲大喊:看!這就是那個福利院出來的男的。
阿姨氣得多次找上這些人的父母要求道歉,明面上道歉,背地裡霸淩的狀況愈演愈烈,司唯嶼越發不愛講話,一天下來隻有步姚能和他說上幾句話。同病相憐的兩個小孩緊緊依偎着報團取暖。
小步姚從兒童醫院回來沒幾天,福利院裡來了一個人,問司唯嶼:你願不願意和妹妹一起換個學校讀書,一起學遊泳呢?
于是,小步姚和小司唯嶼同年轉入某個收費很貴但家長略有社會地位并且注重教育的私立小學的不同年級,白天上課,下午放學後被保姆接走送到體校訓練。
長大後,步姚和司唯嶼在一次聚餐上才知道,步平雲在知道步姚被霸淩後氣沖沖找上原先學校的老師,正好遇上也氣沖沖來學校要說法的院長阿姨,兩個小孩在遊泳訓練班上關系還挺好的,兩方一交流,得,同一批人,同一批熊孩子,同一批沒素質的家長。
直接在學校同一個大會議室裡混戰,對方家長不願道歉,還很理直氣壯的罵人,甚至還先動了手,幾巴掌下去通通老實,不僅家長,和稀泥的學校都老實了,有些時候适當的武力會讓人心悅誠服。
當晚的警察局擠滿了人,像菜市場,一大半警力都在處理這件事上。
人不少,步平雲不是孤身一人殺向學校,他帶着好幾個省隊裡的朋友,一米七一米八一米九,身強體壯,俯瞰所有人。
福利院這邊也帶着人,是來福利院做志願工的精力充沛的退休阿姨和學法律的大學生,正聲淚俱下向警察訴說對面的所作所為。
“哇!他做錯我指出有什麼不對,小孩欺負人就應該道歉,他們還不同意,還要打我。我都那麼大年紀了,他要打老人!哇嗚嗚!”
“他都推我推到地上,還要去打阿姨,他們肯定要去攔人啊,氣急敗壞動手打人,我們正當防衛怎麼了?”
……
總之,無限循環吵架之後,半夜兩三點才将事情解決,對面家長們不情不願道歉,一臉地不滿,被警察敲了兩下桌子才開口。
結束——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由于步平雲他們有運動員的編制在身上還是通知了省隊的領導來領人。
領導進門:哎呀,沒輸吧,輸了加練,也不知道平時訓練有沒有效果。
領導出門:那個……各位家長,我以專業人士的身份提個建議啊,今早給孩子換條路,這個年齡了還沒更小的孩子厲害,這連市隊都進不了的呀,靠這個考大學難,而且光看你們幾位的身高,遺傳身高也就那樣了,更難。
很誠懇,很真摯,确确實實從實際出發,腳踏實地。如果來圍觀的警察裡沒傳出隐隐的笑聲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