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涸本來正在聽着舞台上的音樂剝堅果,聽到腳步聲就起身看向來人,那個沒見過的生面孔笑着朝他伸出手:“晏一琛,幸會。”
“晏先生,你好。”蘇涸乖巧地問好。
這是晏一琛見他的第一面,面前的人溫順有禮,嗓音清潤,整個人氣質幹淨得很,實在讓人懷疑這樣一個人怎麼會和“帶刺的玫瑰”扯上關系,這種名不副實的感覺實在詭異。
他把蘇涸上下打量了一會兒,随後微笑着點點頭,就近拉了張椅子要坐下。
蘇涸卻突然出聲:“晏先生,您到這邊坐吧。”
蘇涸替他擺正座椅,眼巴巴地等他過去。
晏一琛頓住,看了看盛矜與,又看向蘇涸,不解道:“有什麼不一樣?”
他低頭看向兩個座位,卻發現還真是不一樣,盛矜與那張椅子靠在方桌右邊,左手邊的桌沿上擺着一盞沒有杯蓋的茶水,和一小碟已經剝好的松子仁,就連果盤裡的水果也都提前處理好了。
而另一邊,隻有服務生提前擺好的茶水……
這區别對待是不是有點太明顯了!?
晏一琛驚訝地挑挑眉,又回頭看盛矜與,似乎是在問,他怎麼對你這麼好?
盛矜與的驚訝也不比他少,哪裡知道這人又是搞得哪一出。
晏一琛隻好擺擺手,認命地換了位置。
盛矜與卻盯着那桌上的東西看了一會,眼中神色有些複雜,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才走過去坐下。
上半場的拍賣已經開始,雖說這是個面向福利機構的慈善拍賣,但拍品的質量卻一點也不差。
從上了年歲的瓷器到名家名畫,再到出自極品制琴師之手的手工小提琴,這一夜流向主辦方的資金數額龐大到無法預估。
蘇涸坐在盛矜與身邊,這樣的場合對他這種普通人來說屬實是沒見過,他看哪裡都好奇。
沒過一會兒,口袋裡的手機震響了,突兀的鈴聲吸引了另外兩人的視線,他迅速掏出手機把鬧鐘按掉。
看着盛矜與提醒了一句:“盛先生,你該吃藥了。”
說完,蘇涸就去把小藥箱從包裡取出來,放在腿上一顆一顆數出他今天要吃的藥,盛矜與就這麼偏頭看着他認認真真分藥的動作,臉上浮現出一種不解的疑惑。
他不耐煩地偏過頭,掩飾一般喝了一口杯中的茶,一口下肚,眉頭卻陡然皺起,整個人臉色都變了。
“這什麼東西?”盛矜與皺緊了眉看向蘇涸。
那确實也不是茶,不過顔色像而已。
蘇涸解釋道:“是我從廚房熬的黃連溫膽湯,037說你睡眠不好,畏光也怕聲音,我就托傭人去城西的中醫館要了個方子,跟這些西藥不沖突,等你康複停藥之後就可以換别的安神藥方了。”
他的語氣實在是理所當然,好像托人買藥方,再費盡心思熬藥是一件多麼稀松平常的事。
盛矜與的表情卻突然變得很古怪。
這還是蘇涸頭一次見到,他臉上有除了怒氣與冷漠之外的其他表情,瞪着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發火,倒像是有些迷茫。
一旁的晏一琛卻是旁觀者清,他與盛矜與有同樣的疑惑。
盛董事長絕不是個會下令給兒子如此關懷的慈父,可蘇涸居然真真切切是在關心盛矜與。
又是抱着什麼目的?
晏一琛“啧啧”兩聲,笑着看向蘇涸,意味不明道:“不僅有剝好的水果,還有專門的養生茶喝,我是不是也該花錢請一位蘇公子這樣的助理,待遇真是不錯哦。”
蘇涸隻當他是在抱怨自己沒有喝到,便大方地掏出保溫杯也給這位少爺倒了一杯,貼心地遞過去。
晏一琛樂得他這樣有眼力,象征性地抿了一口,直接很沒出息地又吐了回去。
苦,比命還苦。
“我現在是懂什麼叫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他趕忙用茶水涮了涮嘴,好懸被那股苦味逼得要幹嘔,完全忘了剛才在懷疑蘇涸什麼。
盛矜與喝了那一大口,苦得舌尖都麻了,他手剛要去摸茶壺,卻被蘇涸搶先一步抱走了:“這個不行,你還在吃藥呢,不能喝茶的。”
盛矜與憋得臉都要綠了,忍不住道:“你是在報複我冷落你嗎?還是用這麼幼稚的方式!”
蘇涸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驚得一哆嗦,轉而覺得他向醫生複述的病情表現還是太含蓄了,于是小聲說:“醫生說急躁易怒、睡眠紊亂都是膽胃不足,多喝兩天你就不會這樣了。”
“我急躁易怒?”盛矜與覺得他簡直莫名其妙。
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但蘇涸覺得他要是點頭了,這位少爺隻怕會更暴躁,便幹脆起身去找水壺:“我給你倒杯溫水,下次不熬這麼濃了。”
“還有下次?”盛矜與顯然還沒有消氣,沒好氣地說,“以後少做這種多此一舉的事。”
“我知道了。”
蘇涸應了一聲,卻根本沒往心裡記,雖然答應了,但下次還敢,顧醫生說的對,盛矜與腦子真的被撞壞了,諱疾忌醫隻會讓他的脾氣越來越差,不能任由病人胡鬧。
萬一盛矜與生氣起來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把他大卸八塊了可怎麼辦!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個不停,晏一琛旁觀了半天愣是一句話沒插進去,倒是覺得稀奇。
自從那件事之後,盛矜與一直死氣沉沉,鮮少有這樣鮮活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