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思彥住下的第十天,他的父親才打來電話慰問,大概是他爸爸實在不好意思才打來的電話。
因為席凜當時正在給鼠鼠洗澡,就把手機放在洗手台上,在水聲和鼠鼠輕輕的咕叽聲中都能聽出一個不太在意,一個尴尬的語氣。
他随意地應着讓他們不用擔心,好好旅遊,畢竟是自己表弟,他會好好照顧的。
吸血鬼很看重血親關系,幾千年來他們都血脈單薄,所以吸血鬼的孩子都會被看成天賜的好運。
席凜慢悠悠地洗着,薰衣草精油也換成了杏香味道,但沒有鼠鼠本身的味道香。
聽出他語氣心不在焉,還有着說不上來的雜音,對面就問了一嘴。
席凜隻說自己養了一隻小寵物,就挂斷了電話。
洗完就可以帶鼠鼠去後花園曬太陽,玫瑰園裡的花朵開得正嬌豔,今天天氣也很好——
陰風陣陣吹着,太陽被厚厚的雲層蓋住,連光都投不下來。
很涼爽且沒有銀針似的春雨,在吸血鬼眼裡簡直就是難得一遇的好天氣,自然要帶鼠鼠出個門。
雖然,隻是出了個小門。
本以為十分溫和的春風卻把席思彥和管家正在下的飛行棋吹飛了,飄在半空中又挂在了玫瑰叢。
于是本身休閑的活動變成了放風筝。
湯肅向後撥弄着飄散淩亂的發絲,剛說完家裡并沒有風筝,轉眼兩個衣着整齊,發型不變的吸血鬼一個人手裡冒出一個大風筝。
以席凜的性格當然不會主動去放,他比較适合坐在家裡,看高挂在天空中的風筝搖晃。
這是一個小豚鼠基本沒有參與感的活動,剛剛刮起的陣風,如果不是席凜握住他,可能他已經被吹飛了。
不過席凜在把風筝遞給湯肅前,先拿到小豚鼠身邊。
楚芮看着比自己大了十倍不止的大風筝,有些質疑能不能飛上天。
等風筝落在眼前時他才看出來,那是一隻胖乎乎的豚鼠,和自己簡直一模一樣!
鼠鼠的身上還穿着蝙蝠風衣,還有帽子,看起來像個不倫不類的海盜,絲毫沒有威懾力。
懷裡還有一顆水晶蘋果,被鼠鼠呆萌萌地捧在胸前。
要是放在天上不斷飛翔,就像是鼠鼠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席凜又不知道從哪邊變出一個印泥,拿過來,捏住鼠鼠的小爪子,啪叽,在風筝上按下爪印。
然後自己在鼠鼠的可愛爪印旁邊按下拇指的印記,這才滿意地把風筝遞給湯肅。
席思彥看見也很興奮,在自己的哈士奇風筝上按下自己的手印。
即使整個手掌上被染得烏黑,他也不在意。
反而因為表哥的風筝上有兩個,拽着湯肅央求他也按一下,湯肅剛伸出手,他就如法炮制把湯肅的整個手掌也按了進去。
按完就滿意地盯着帳篷看。
這下,他的風筝上也有兩個掌印了,比表哥的更大!
湯肅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看滿臉興奮的席思彥,還沖他wink一下。
算了,他還是個孩子。
兩人拿着風筝準備走的時候,席思彥還在欣賞自己的風筝,以及角落裡的掌印。
沒想到湯肅的手還沒有自己的大,掌心和手指都沒有自己的寬大。
他喜滋滋地盯着,湯肅遞過來一個手帕,“先擦擦手吧。”
“啊,哦,這個不用擦。”他說着,還是抽走了湯肅的手帕,然後笑着道:“我幫你消掉。”
雖然對吸血鬼會魔法這件事情湯肅從小就知道,但還是低估了魔法的便利。
席凜也是在發現鼠鼠一直低頭,盯着小小的漆黑的掌心時,才點了下他的手心,“好了,沒了。”
小豚鼠震驚地把爪子張開,像是盛開的粉色小花。
楚芮的震驚極大地滿足了吸血鬼的虛榮心,他坐在石凳上,把鼠鼠帶到自己身前。
掌心的溫度一如既往,吸血鬼卻沒有灼燒感,隻覺得溫暖。
心底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升騰起來,把不會跳動的心髒都捧起來,輕柔和緩地晃動着。
“再等等風筝就會飛起來了。”
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鼠鼠聽。
他手心裡還有花生,自覺的剝開外殼又去掉紅色的皮,才把飽滿的花生仁遞給鼠鼠。
不需要看就知道,現在的鼠鼠肯定是自己抱着花生兩腮鼓鼓地啃。
可愛的不得了。
風是一陣一陣的,但總歸不小,沒多久,屬于兩人的那個豚鼠風筝就在湯肅的努力下緩緩飛起來。
半晌都不見席思彥的哈士奇風筝飛起來,湯肅應該是在幫忙,因為豚鼠風筝被固定在一個高度不動了。
席凜指着天空中飄揚的風筝,給鼠鼠指着,“看見了嗎?在那裡。”
“小豚鼠在天上飛呢。”
楚芮努力地睜大雙眼,原本非常大的風筝跑到半空中就變得非常渺小。
和小豚鼠一樣的不惹眼,在地上的小豚鼠隻能看到一個小點點。
席凜看到鼠鼠迷蒙的模樣,揉了揉他的下巴,給他施了個魔法。
“現在看到了嗎?”
眼前突然清晰,像是開了放大鏡頭,楚芮看到那個風筝在天空中飛揚,晃動。
即便是一陣風飛過來,也像是在大海裡航行的船舶,晃動着抵抗着,最終順利通過。
剛剛席凜說,小豚鼠在天上飛呢。
對呀,他也是。
離開了那個令人窒息的家,他早已經恢複自由,變成一隻豚鼠風筝,落到了吸血鬼的古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