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求佛拜佛,何曾聽過喜歡佛?
天上神聖,隻能仰望,凜然不可侵犯。
落玉連連回應知道,本來就是說别人的事,沒往自己身上聯系,很快揭過。雲窈也安心用了膳,落玉再遞清茶漱口,拿盆接着。
待一切忙完,落玉臉上突然堆起十分明顯的讨好笑容:“小姐,我們今日也去摘蓮子吧?我看還能再摘一回。”
雲窈回憶,的确上回也沒摘完,再則,蓮蓬就這一季,再不摘,可能過兩天就枯了。
“行呢,”她笑,“莫待無花空折枝,莫待無蓮也空折枝,我們這會去,午膳前趕回來。”
這兩日落玉弄來一小爐,主仆倆可以躲在閨房裡搗鼓加餐,落玉當即拍掌:“這樣好,下午還能煮蓮子湯!”
雲窈笑:“快去吧!”
她依然叫上不少婢女仆婦,一行人出小築沒走多遠,尚未上琴堤,就逢着齊拂意和他的貼身長随。
齊拂意搖扇的手定住,同雲窈打了招呼,又道:“一天遇兩回妹妹。”
本來還有後半句“真有緣分”,可未說自臊,講不出口。
雲窈回禮,接着就道别。齊拂意急得嗓子發幹:“妹妹要去哪裡?”
雲窈瞬間臉紅,仿佛做偷竊事被逮個正着,講不出話。還是仆婦答的話:“回二公子,雲姑娘和我等要去清風池采蓮蓬。”
齊拂意眉尾微揚,清風池?采蓮?
他腿腳不便,連着有好幾個夏天不曾上琴堤,一時覺遙遠陌生。
“我好久沒去了,也無事,妹妹如果不嫌棄……”齊拂意合唇,默默打了氣,才小心續問:“如果不嫌棄,能不能帶我?”
雲窈不大情願,但這種情況下,她總是不敢拒絕,點了點頭。
齊拂意旋唇角,抑不住臉上喜色。
雲窈面上瞧着無甚變化,心裡卻壓上塊重石頭。
但路上她還是放慢了步子,甚至上琴堤坡陡時,刻意停下來等齊拂意——倒不是想和他親近,換一個腿腳不便的人,她也會這樣照顧。
齊拂意倒是激動得胸脯起伏,控制不住咳了兩聲。
琴堤上,雲窈再未出聲。齊拂意也緊張,都過了泉亭才緊着嗓子問出一句:“妹妹之前來采過蓮嗎?”
其實剛才聽婆子婢女們叽叽喳喳,已經曉得她們來過一回。
“來了兩趟,頭回是和大姑娘和二姑娘來的。”雲窈回答時或看前方,或低頭,刻意避免同齊拂意對視。
齊拂意微笑:“聽起來像是二妹妹喜歡的事。”
雲窈不知如何接話,索性粘起兩瓣唇。
良久,齊拂意又道:“謝謝妹妹剛才上堤時等我。”
雲窈咬唇:“些小之事,二公子太客氣了。”
她聲音太小了,後面半句齊拂意沒聽清,但他還是高興。
在前面和衆仆婦聊天的落玉聽見二人對話,連着回了兩次頭,還沖雲窈眨了一回眼。
過了會下堤上船時,落玉逮着機會将雲窈拉到一邊:“小姐,二公子也很好啊。”
她剛才一路上聽大夥講了許多齊拂意的事,發現這也是位翩翩謙公子。而且她感覺剛才二公子待小姐,比剛聽到的還好,不一般。
“是很好啊。”雲窈應和,腦海裡卻不自覺浮現齊拂己面容姿影,二公子人好,但這府裡最大的善人還是大公子,當仁不讓。
雲窈一時神遊,反應過來時齊拂意已經坐在她這艘船上。這、這,雲窈方寸大亂,下意識往後靠,背磕上船頭。
“妹妹當心!”齊拂意伸臂欲扶雲窈,但見落玉先扶住,他又立刻收臂,沒有觸碰,全程神色大方坦然,流露的關切也是真的。
雲窈低頭沉默了會,還是謝過齊拂意提醒。
兩艘船駛進荷花叢,好像除了雲窈,都挺高興,她也不好掃興,擠出笑意,跟着采蓮蓬。齊拂意也想嘗試,由坐改站,但腿不便一時沒穩住。
“二公子當心!”雲窈不禁提醒,“二公子要不就先坐着,我們采了給您嘗。”
齊拂意溫文一笑:“首先我也要謝過雲妹妹提醒,但是不打緊的,我想自己試着摘一隻。”
雲窈不好再勸,隻得在齊拂意上船尾,執意要摘一隻蓮蓬時,守護在旁——她提醒吊膽,時刻擔心齊拂意落水,出個三長兩短,她小命不保。
雲窈甚至默默向佛祖禱告,希望齊拂意早些摘完,坐下來。
“我摘到了!”齊拂意高呼。雲窈則暗中長松一口氣。
“雲妹妹你快嘗嘗!”他拿到雲窈面前邀功,雲窈一瞥就知道這蓮蓬老了,不會好吃,便還是笑着伸手去接,待會無論嘗到什麼都說好吃。
齊拂意卻沒給她,親手剝出一粒翠色,還打算再剝裡頭的蓮子,但是剝不好。
“我自己來吧。”雲窈笑道,不動聲色拿走整隻蓮子,另擇了一隻嫩的遞給齊拂意:“二公子也嘗嘗我摘的這隻。”
“好。”齊拂意毫不猶豫接過,開剝,又剝不好。雲窈原本打算告訴他可以直接咬綠殼,但見齊拂意的長随接了主人手上爛攤子,剝出一顆顆白蓮子,她就沒再多話。
齊拂意嘗了一顆,由衷感歎:“好甜啊。”
甜到心裡去了。
雲窈也嘗齊拂意摘的,老了幹了,可真苦啊。
其實今日天氣比前兩回來時涼爽,但雲窈卻因為剛才的一驚一乍,急出了滿頭的汗。齊拂意瞧見提醒:“妹妹這裡有汗。”他翻找袖袋,“這方帕子我不曾用過……”
雲窈不會也不敢用他的帕子,忙打斷:“沒事我有我有!”
她掏出自己的巾帕胡亂擦拭額頭,接着又匆忙塞回袖袋。
不遠處,明月庵那扇窗已經多日不曾緊閉,始終留有一線。自船駛近時齊拂己就開始盯,幽深的目光不曾從船上挪開——雲窈對待二弟,又是提醒又是守護,他清楚睹見她面上的緊張和擔憂。她二人不僅哥哥妹妹的喊,連摘的蓮蓬都要互換着吃。
别人摘的更香麼?
齊拂己始終緘默,直到蓮舟駛回遠岸,舟上的人也盡散了,他才從明月庵出來,緩步琴堤。
氣氛莫名低沉,大安和速喜皆不敢言。
齊拂己走到碼頭,上了剛才雲窈和二弟乘的那艘船。
他伫立了會,平靜的臉上讀不出任何情緒,少頃,掃見座下落着一條絹帕。
齊拂己走過去,彎腰撿起,絹帕素白,上面用銀線繡了一個窈字。
正是雲窈方才擦汗那條——她慌亂下并沒有成功塞進袖袋,反而錯位,誤落地上。
二弟就這麼撓亂她的心神麼?
齊拂己想到五指倏地蜷曲,将絹帕攥緊。
須臾,直起身,神色自若将絹帕收入懷中。
是夜,戌時。
齊拂己如常就寝,更衣時雲窈的絹帕從懷裡飄出來。
他已站在床邊衣架旁,卻攥着手帕轉身,走向桌邊。
掌上徐徐攤開手帕,對着桌上那盞混了檀香的孤燈細看——帕上除卻窈字,還有白天留下的汗漬,和隐約幾絲雲窈身上的淺淡香味。
齊拂己面無表情,褪低中褲,低頭單手扶正。而後另一隻手執帕靠近,将汗漬對準,裹住。修長的五指又摁住手帕。
全程緩慢,凝眸猶如墨潭
他閉起雙眼,一念成魔。
脖頸和手背的青筋漸漸鼓起,他告訴自己無關乎情愛,僅隻欲念,隻是沖動。
他想着雲窈,加快撫弄,面目逐漸變得猙獰,喘息也越來越重,終忍不住低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