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雞三唱,霞光透過雲帷,喚醒沉睡的洛陽城。
陸扶搖早已梳着完畢。
昨日崔晦明那麼一鬧,滿朝大臣都知道皇帝病了,陸扶搖也借此罷朝一日,陪着大病一場的小皇帝用膳。
“還難受嗎?”看見李旭輪吃了兩口清粥就放下碗筷,她不由擔心問道。
“難受。”李旭輪巴巴跑到陸扶搖懷裡,眼淚不值錢地就往下掉,“朕怎麼就這麼倒黴啊!朕第一次來洛陽!”
溫柔地揉揉小皇帝的頭,陸扶搖安慰道:“禍福相生。經此一難,陛下今年必定平安無兇。”
“朕還想和母後一起去看牡丹......”
看着李旭輪委屈的模樣,陸扶搖的心都要化了。
“旭輪要是好得快,還是能和母後一起趕上牡丹花開。”
“真的?”
“真的。”順手夾了塊點心給李旭輪,陸扶搖看着李旭輪明亮的眼睛認真說道,“正巧母後近來公務繁重。待旭輪好了,便辦個牡丹宴。也算不負春光。”
“那朕一定要在明天就好。”
陸扶搖莞爾,又給小皇帝夾了兩樣小菜。
用過早膳,陸扶搖并不像往常一樣早早離去批閱奏折。一反常态地待在紫宸殿裡撐着下巴看着小皇帝開筆練字。
“娘娘。太皇太後有請。”
沒坐一會,上陽宮便有人來請。
“好好練字。”敲敲李旭輪猛地擡起的腦袋,陸扶搖笑眯眯地道,“回來母後檢查。”
“母後總是這樣。”嘟起嘴,李旭輪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早點回來!”
“遵旨!”
笑着逗了李旭輪一會,陸扶搖才帶着人前往上陽宮。
佛堂檀香缭繞,慈悲的菩薩垂眸微笑。
“母後。”接過宮女手中的香,陸扶搖恭敬地将其插入香爐裡。
“扶搖。我宮裡……”太皇太後惶惶地撚着筆,尾聲缥缈,“我宮裡……”
“我知道。”陸扶搖看着菩薩眉心的紅痣,輕聲回答道。
她知道。
三更的鐘聲響起。
陸扶搖身穿黑色勁衣,掠過重重宮檐,落入上陽宮邊上。
“走吧。”
三個人從宮牆上輕巧落下,就像是燕子一樣,沒有驚動任何宮人。
橫梁上的腰帶随風晃動,早已死去的宮女躺在地上,舌頭微探,徒勞地睜着眼睛。
死不瞑目。
心底劃過這四個字。
陸扶搖不忍再看,起身往裡走。
房間很小,隻放了一張床,一個櫃子并一副桌椅。
床很亂,被褥散亂,看起來曾經被人睡過 。
“蘇太醫看出什麼了嗎?”
陸扶搖聽見樓銜霜的詢問,轉身看向死去的宮女。
她還穿着死前的衣服,是一件已經洗得抽線的中衣。
“她是怎麼死的?”
陸扶搖看着蘇寒清微微擡起宮女的脖子,又放下。
“不好說。”将人的放下,蘇寒清又撩起宮女的衣袖,仔細查看。有些猶豫地看向陸扶搖。
“剩下的我來看吧。”知道蘇寒清的顧慮,陸扶搖走過去掀起宮女的中衣。
不出意外,腹部一片淤青。
人。果然是被人滅口了。
将人的眼睛合上,陸扶搖起身說道:“蘇太醫,說說你的看法吧。”
“臣一句兩句說不清。”蘇寒清朝陸扶搖行禮,“臣乞娘娘助之。”
“準了。”
蘇寒清退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陸扶搖也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放緩呼吸。
樓銜霜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還是将手搭在了别在腰間的刀。
“吱——”
門被人推開了。
高大的人影映在了禁閉的窗戶上,倒出一抹肅殺。
賊人潛行至床前。
“锵——”
“銜霜。”
寒刀出鞘,橫在蘇寒清頸脖上,帶出一抹血線,打斷了蘇寒清的動作。
“把刀收回去。”陸扶搖睜開眼,“銜霜。”
“娘娘不可。”樓銜霜苦口婆心勸道,“娘娘鳳體萬千,不可涉險。這些小事,讓屬下來即可。”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陸扶搖重新閉上眼睛,“繼續。”
知曉陸扶搖并不會改變想法,樓銜霜惡狠狠地瞪了蘇寒清一眼。将刀移開,握在身側。
不知為何,外面傳來了淅瀝的雨聲。好似回到一個時辰前。
男人行到宮女的床前,面露陰狠。
被人鉗住手腕,宮女不斷掙紮。
“救……”呼救聲還未出口,便有人壓在了她的腹部,棉被也壓在了她的臉上。
“她是那麼死的嗎?”陸扶搖停下動作,對上蘇寒清的眼睛,微微皺眉,“有些說不通。”
若是這樣死了,屍體的舌頭不應該探出來。
“是這樣被人捂暈後被人吊在上面僞作自缢。”松開陸扶搖,蘇寒清坐在床沿上,有些不好意思地别開頭。
看着蘇寒清别開頭,陸扶搖低下頭。
隻見身上的衣服在剛剛的搏鬥中有些松動,露出了一片似雪的肌膚。她面上有些燥熱,趕忙側過身子整理衣服。
“咳。費那麼大的勁,這宮女不是臨時收買。也是,鸠弑帝王,尋常宮人哪有這樣的膽量。”
下床,陸扶搖打開了宮女的櫃子,摸出了一個小包裹。
打開來,是幾張紙,記載了太皇太後這兩日的行蹤。
“看起來,是監視母後的。”将東西複原,陸扶搖也算了個七七八八,“母後應該猜到是眼線,将人留着了。滅口的人不是她。但是否知情,還得看明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