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接通到那個混亂的夜晚。
我的表情凝固了片刻,可惜我永遠學不會心虛,又微笑起來:“晏先生為什麼這麼說?”
“髒。”晏雲杉指責我,“狗改不了吃屎。”
我有點想笑,大概因為氣的,也是因為聽到這種詞從修養良好,從不說髒話的晏雲杉嘴裡吐出來。他大概真的很讨厭我,又或是這些年他習得了新的口語習慣。
也可能是我尚未适應我的新身份,他的——情敵。
我不再微笑,直起身:“你是以什麼身份來批判我的私生活?以熟人,舊相識,還是代表洛棠?對不起,這幾個身份沒有一個有資格。沒有一個有資格用這樣侮辱性的詞彙形容我。”
晏雲杉的臉上有一種情緒将要破土而出,卻又被他生生壓下,他咬着下唇,将顔色染的更鮮豔,幾乎灼人眼球,松開的時候留下深深的齒痕,幾乎像是在枯萎,凋謝。
面對美人我總有一些心軟,于是反思我說的有什麼問題。
結論是沒有,我果然很善于吵架。
晏雲杉:“……代表洛棠也沒有?”
“你沒有資格代表他。”我說,“他罵我,批判我,質問我,我都會欣然接受。但我隻接受來自他本人的評價。”
晏雲杉頓了頓,把牽着狗繩的手揣進口袋裡,冷聲複述:“你隻接受來自他本人的評價?你就這麼愛他?”
晏雲杉:“陸緒,你是我見過最三心二意,喜新厭舊,裝模作樣的人。說愛的時候很會花言巧語,假裝百依百順全心全意,仿佛一條甩不開的狗,甩着尾巴蹭來蹭去,很會讨好。其實你的愛又脆弱又廉價,不妨礙你被其他東西吸引,一根火腿腸就能把你騙走,繩子一松你就會跑走。”
“洛棠早就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了,他不會和你在一起了,你就死了那顆心,管不住自己就别擺出那幅假深情真風流的惡心樣。”
原來晏雲杉還有說這麼多話的時候。我甯願他像高中的時候,一句話絕不超過十個字。我有幸聽的晏雲杉說的最長的話竟然是在罵我。
我嗤笑:“你怎麼評價我我不在意,這個世界上的人太多,我做過錯事,我做不到讓所有人都認可我。我的愛又脆弱又廉價,比不上你深情,和你比起來我是個爛人,我認可這一點隻是因為棠棠選擇了你,我承認我過去對他不夠好。但我不會放棄,你能介入我和他之間,就别怪我一直追着他不放。”
晏雲杉伸出食指,戳刺在我的左胸口,眼睫低垂沉郁,于是顔色更濃:“你的這個地方,明明沒有東西,怎麼還會跳呢?你把洛棠打扮的那麼像我以前的樣子,然後說他是你的真愛?”
我被他一根手指定在原地。
晏雲杉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能聽懂,但是我搞不清他的用意。現在的洛棠像以前的晏雲杉,見過二者的人都能看出,但我沒想到晏雲杉本人會點明這個話題。我不明白他想說什麼,證明我不是真的愛洛棠,證明我以前、現在愛的都是他?
我平靜地看着他,給了我的回答:“我愛洛棠,不隻是愛他蜷曲的長發,我也愛他笑起來的梨渦。他有些地方和你以前很像,但我也愛他其他的所有地方。”
我無法否認我仍舊迷戀洛棠身上的那些相似之處,但我确信我愛他——因為晏雲杉沒有梨渦。
晏雲杉:“你真善變。”
“也是,以前追在我後面跑了六年,我出去一個月你就跑得影子都沒了——”
作為主動斷聯棄養方的晏雲杉怎麼敢指責我?我怒不可遏地打斷他:“難道不是——”
“陸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