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容小小的吸了口氣,心想那雖然是很難的事,但如果不難他反而要懷疑自己的眼光了,反正橫豎就是努力而已,努力努力多努力,他最不怕的就是努力了,今天結束了奔波也要想辦法加練,總有一天一切都會好起來。
雖然葉風荷在白天就說了要他們跟着去拜訪他的老人脈,但直到太陽落山聞夏才過來通知他們。江清容本來都做好了徒步的準備了,跟着葉風荷聞夏悶頭走到山下,居然看到了有車馬等在那裡。蕭子期在後面小小的歡呼了一聲,江清容和霍昭陽交換了個眼神,看到葉風荷的臉色卻不是很好看。江清容的神經一下子緊張起來,他沒想到這居然不是葉風荷提前安排好的,但也辨不出那是什麼人派來的,一時疑窦叢生。
“你們怎麼又來了,我隻是帶孩子們出去一趟而已,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吧,”葉風荷似乎也沒有瞞着他們的意思,說話的聲音沒有刻意放小,語氣裡帶着鮮明的不滿:“而且我也按流程申請了牌子的,應該有單獨跟你們講過不要多事的吧。”
“哎呀,您這就見外了不是,”車夫笑着說道,“都知道您身體不好,還指望着您帶出下一個武狀元呢,怎麼敢讓您多勞累呢。我們也明白您的顧慮,不會讓您難辦的,今天您說送到哪就送到哪,我們絕不多走一步,保證讓您安心、放心。”
葉風荷臉上的表情是不加掩飾的不悅,江清容懷疑這麼下去他真的會說出來“那你可不可以現在就滾”這種話,正想着要怎麼打圓場,吳添樂已經開口了:“行,謝謝你們惦記着我們掌門,但是今天天色晚了,你們還得回去交差吧,就不勞煩你們多送了。”說完拉着朱抱岩就走,霍昭陽頓了一下跟了上去,聞夏拽着蕭子期綴在後面。
江清容回頭看了一眼那車夫的表情,他倒也沒有出言再攔人,隻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們一行人漸行漸遠。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那個車夫,但那個笑容卻莫名其妙地給了他一種熟悉感。直到他們一行人走出京郊,雇了尋常車馬趕路,江清容才在一片波動着的黑暗裡緩緩地想起來,類似的表情他原來曾經從那個自稱九品芝麻官的虞望臉上見到過,那時候虞望隔着滿桌的菜肴向他看過來,明明也是在笑着,卻令人不由自主地厭惡。而後續發生的事情也證明了那個表情所傳達的含義——他禁不住在這初秋的夜晚感覺到渾身冰冷——小女孩死不瞑目的屍體在他的記憶裡快速滑過去。毫無疑問,那笑容代表着掌控,代表着怎樣努力都會被視為自作聰明的、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的樊籠。
葉風荷帶着他們直接幹出了帝洲,但也不是青洲,而是江清容從前從沒到過也沒聽說過的一個地方。最後一個行人是在數個時辰之前見到的,随後他們不得不步行,因為沒有一個人願意再載他們一程了。“那座山裡有食人的野獸,半夜裡總會發出莫名其妙的聲音,去不得那種地方,去不得!”老人苦口婆心地勸道。葉風荷點了點頭,表情很真誠,等老人一走扭頭就帶着他們直線往山裡趕。
雖然都是山,這山完全比不得帝洲腳下的紫金山龍氣浸染、端莊秀麗,觸目所及皆是令人恐慌的濃綠,并且好像完全沒有人從這裡走過似的,連顯眼的路都沒有一條,他們不得不扒着足有一人高的野草給自己拓路。江清容發誓他剛才看到有一條蛇一樣大的蚰蜒在他腳邊不到半尺的距離遊了過去,但是他不敢停下腳步,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山間又起了霧,稍微再慢上一步,他懷疑自己就要被永遠留在這裡了。
沒有人有心情聊天,葉風荷走在最前面,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記的路,走走停停中他忽然在一處地方站住了,身後長長的隊伍逐漸收縮,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群人都聚集在了這裡。江清容四處看了看,沒感覺出來這一處的荒草和周圍的有什麼區别。
“掌門要幹嘛啊。”沉默了很久,朱抱岩小聲說道。江清容驚訝于朱抱岩竟然還有忍不住開口的一天,那說明他們應該是已經在這站了很長時間了:“我也不知道啊。”他說着忍不住撓了撓胳膊,他快被山裡的野蚊子給吃了:“大概是在思考,或者是用術法,總不可能是忘了吧……”
“可是,我覺得好像有熊過來了。”朱抱岩說道,“你聽,嗷嗚嗷嗚那種,熟不熟悉。”
江清容有點崩潰,他不知道朱抱岩怎麼就覺得他應該對這玩意很熟悉,難道他們見過嗎。“我不知道,但是如果真的有熊的話,我覺得我們得跟掌門說一聲了,畢竟這麼多人在這,掌門他又不能自己回複,真的,還是有點危險的。”
仿佛是回應似的,葉風荷總算是動了。萬衆矚目中,他深吸了一口氣,大喊了一聲:“蘇晚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