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昭陽略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一腳向那流淌着奶白色雲霧的深淵踏了下去。人幾乎瞬間就被完全吞沒,從那看不見底色的裂縫裡發出了啊的一聲大叫,便再也沒有聲音了。
這滿是驚恐的一嗓子喊得剩下幾個人更是瑟瑟發抖,江清容什麼也顧不上了,跪趴在懸崖邊緣探了個頭下去,想盡量看看下面是個什麼狀況。但以他僅次于吳添樂的眼力還是什麼都看不清楚,那白生生的霧濃的像化不開的雲,似乎并非尋常的水霧。江清容順手丢了個火星子下去,白霧連散開的迹象都沒有。
蘇晚吟卻突然走了過來,大而厚的熊掌拍了拍他的肩膀,隻差一點就要給他直接幹下去了:“小夥子,别用火嗷,在這用火是真的容易出事。”
江清容連爬起來都不肯,就趴在地上眨巴着眼睛看了看蘇晚吟,過了一會兒,他撣了撣身上的土站起身來,說道:“行吧,我不用火了,我也從這下去。”
朱抱岩有些擔心地看了他一眼,江清容隻能盡量丢了個安撫的眼神過去。說實話他也沒有十成十的把握,隻是隐約有一個揣測,但畢竟人家娃都管他叫過哥了,他再害怕在人家面前表現出來也不太合适。
他竭力表現出一臉大無畏的樣子向前走去,雖然在完全失重的前一秒強忍住了沒有喊出聲,但是在他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還是禁不住喊出了一聲九曲十八彎的哇。
在他眼前出現的是一座規模可怕的礦洞,如同夢幻般字面意義上的凸碧凹晶,規則的棱面折射着柔弱的天光,仿佛在這無底的黑洞世界裡下了一場永遠不會停歇的白雨。而他此時正乘坐着一道光滑的金屬滑梯飛速下降,這滑梯倒并非是全然的一往直下,而是在空中不斷地回轉盤旋,等他接近地面的時候,速度已經相對來說比較溫和,但仍然不妨礙他因為猝不及防險些把自己種進土裡。
霍昭陽在旁邊新配的眼鏡都摔沒了一邊,看着是剛爬起來沒多久的樣子,見狀伸了一隻髒兮兮滿是泥土的手給他:“真的,吓死我了。我就是覺得這地方金屬性氣息很重啊,所以覺得大概率是沒什麼,就下去了。誰知道這人這麼有錢,居然拿整片的白雲石做穹頂,”他指了指頭頂,江清容擡頭一看,從下面可以很明顯地看出來那是橫亘在七至八層高度的一道人工屏障,他從上面摸當然什麼都摸不到。
江清容還沒來得及點頭,在他們旁邊洗礦用的水池子裡撲通撲通兩聲巨響,朱抱岩和蕭子期兩個一前一後的栽了進去,濺起的水花幾乎有一人高。在他們身後,熊皮怪人相當優雅地滑到地面走了過來,時機卡的非常合适,既沒有像江清容霍昭陽一樣助力農業生産,也沒有像朱抱岩蕭子期一樣玩成激流勇進。他走到他們面前,倒也沒有像江清容料想的那樣毫不留情地大笑特笑,而是指了指霍昭陽挂在臉上的半副眼鏡。
“看不清了?”蘇晚吟問道,這其實應該算是明知故問,但霍昭陽并沒有露出不耐煩的表情,而是從那破爛的半副眼鏡裡看了過去。
“對的,你們這裡可以幫忙配一副嗎?”
蘇晚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巧了,我們這裡最不缺的就是會做這個的。”
這時,葉風荷聞夏吳添樂推開亂石堆裡的一道偏門走了出來,三個人恰巧目睹了他們的慘狀,顯然是經過了一番努力才沒有當場笑出聲。
葉風荷快步追了過來,介紹道:“這是我兄弟蘇晚吟,半個鑄劍師。這是霍昭陽,也是主金屬性的,有什麼問題可以跟着他多問問,回去把武器庫的鑰匙給你負責。還有蕭子期,”他說着一把把水淋淋正在擦頭發的蕭子期攬了過來,蕭子期這時候身高已經幾乎跟他平齊,被這種仿佛在薅小雞崽子的抓人方式吓了一跳,呆了一下還是乖乖任他提溜了過去:“記得好好表現,争取跟你師叔讨把好劍回來。”
霍昭陽愣了一下答了聲好的,蘇晚吟在旁邊冷冷看着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間或發出些噫噫嗚嗚的無意義評價詞。他們一行人來的時候發出的聲音巨大,正在忙着敲礦的洗礦的打磨的淬火的都忍不住借道湊過來看,但沒有一個人主動說話搭腔,一個個灰頭土臉的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眼神直勾勾的,像是一座座沉睡着的墳。
江清容被那些眼神盯得不舒服,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求救似的往四周看了一圈。蘇晚吟會意,拉開嗓子大喊道:“幹什麼呢幹什麼呢!還不趕緊回去幹活去,待會讓少爺看到,有你們好受的。”
“叔,幹嘛這麼說我,我有這麼兇嗎。”一個開朗的聲音突然闖了進來,間或夾雜着嘎吱嘎吱啃水果的聲音和汁水在牙齒間爆開的聲音:“喔,今天來這麼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