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會地點布置是半露天的形式,長毯自典雅的小樓延伸出來,直到湖邊,花瓣飄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場地足夠寬廣,每桌的鮮花都還帶着水珠,樂隊調試樂器時的樂聲可以飄出很遠。
蔺程倚靠着二樓的露台,祝聲在樓下将請柬遞出去,梳理整齊的發尾蓋住他清瘦的後頸。很快,他敏銳地擡頭,正對上蔺程的眼睛。
身為今晚的主角,蔺程雖然穿着正裝,卻敞開衣領,幾乎要露到結實的胸口。
祝聲率先笑了笑,他穿得很規矩,樹蔭下的臉白生生的。
蔺程略一颔首,掃過他身旁拘謹的付榕,沒有在意。
付榕對舞會的流程還很陌生,好在這裡有專門教導平民生的工作人員,幫助他們盡快熟悉,免得出醜。祝聲就将付榕交過去,自己獨自靠在一樓大廳的角落,靜靜看着他們上課。
有其他第一次來到這種場合的平民生,看着同樣攀高枝成功的付榕,眼裡流露出羨慕和少許嫉妒,經過他身邊時小聲說:“他對你真好,還一直看着呢。”
付榕生疏地練着舞步,聽見這話,迅速向那邊瞥了一眼。
祝聲曲起長腿靠在牆上,神情懶散,手中端着沒喝過的酒杯,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身邊湊過來的人說話。
付榕收回目光:“……是嗎。”
*
衛無風扣好最後一枚扣子,鏡子裡的人很陌生,冷淡地回視。
他扯了下唇角,最後看了眼放在桌上灰撲撲的校徽,大步走出門。
衛無風是一個人抵達現場的,他來得晚,生日會已經揭開序幕。傍晚黯淡的天空下,纏繞的燈串照亮了這一大片區域。
現場已經事先做過清潔和驅蟲,到處都有冰桶,散發着涼津津的氣息。花香、果香和酒液的香氣伴随着盈盈笑語,穿過樹叢與花枝,矜持地襯托珠寶的閃光。
時清根本沒有和他同行的計劃,衛無風遞出請柬後入場,一眼就看見了祝聲。
他隻穿着一件雪白的襯衫,從後面看腰瘦而窄,雙腿修長,很紳士地托住身前女生的手,動作克制。
女生穿着粉色的蓬蓬短裙,沒幾下,就笑着讓開,抱怨道:“搞什麼啊,這麼不願意教我?”
祝聲無奈放下手,低頭和她解釋幾句。女生也沒有真的生氣,借機耍耍脾氣,在他手臂上打了一下,像隻蝴蝶飛去下一個目标了。
結果另一個不信邪的男生緊跟着上來,對祝聲伸出邀請的手。
“要我……教跳舞?”
隔着一段距離,隻能聽到祝聲模糊的問話。
男生點了點頭,滿臉崇拜的樣子,幾乎要靠進祝聲懷裡。但祝聲握住他的手,帶着他輕飄飄轉了一圈就放開,笑着搖搖頭,動作敏捷地離開舞池,甚至能看出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衛無風觀看了這出好戲,發現祝聲恰好向他的方向走來,就沒有動,等在原地。
祝聲走了幾步來到他面前,銀發的發尾有點翹起,他伸手壓了壓:“怎麼就你一個,時清呢?”
“不知道。”衛無風簡短回答,“付榕沒跟你一起?”
“我讓他去吃點東西,不然等會跳舞要撐不住的。再說,蔺程請客,不吃白不吃。”
說着,祝聲想起來,“你也去吃點東西吧,時間不早了。”
他走得越近,衛無風越能敏銳地嗅聞出他身上木質調的香氣外摻雜的甜膩香水味,胸口一哽,忍不住要反胃。
“不了,吃不下。”
衛無風臉拉着,祝聲不明白他怎麼生氣了,好奇地看他一眼,隻能說:“好吧,我就是好心提醒。”
兩人停在花架前,不約而同陷入短暫的沉默,接着衛無風僵硬地問他:“這種場合,怎麼那麼多人往你身上撲?”
祝聲驚訝地微微睜大眼睛,看起來很無辜,随後以譴責的口吻說衛無風:“你思想也太下流了吧。”
衛無風還沒想好怎麼回敬這句“下流”,祝聲已經收起有點做作的無辜表情,神态輕松自若,順手在衛無風肩上拍了一下:“熱就把外套脫了。去找時清吧,開場第一支舞不能馬虎,有事找我。”
衛無風下意識應了他說的話,然而祝聲走出兩步又回頭看他,花架垂下的粉白色細碎花朵簇擁在他臉旁。天色漸黑,花架上的小燈照着他深藍的眼底。
這時祝聲收起那種漫不經心,近乎嚴肅地提醒他:“有事一定要找我。”
衛無風一愣,也看着他,心裡有一種找不出理由的古怪難堪感,好一會才說:“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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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的裝飾并不奢靡,相反,稱得上清新典雅。因為是在學校裡舉行的生日會,所以不用遵循太多死闆的禮節,周遭禮服多樣,祝聲把外套脫了隻穿襯衫,也不顯眼。
燈光灑落,祝聲握住付榕的手,樂隊奏響起第一支舞曲。
付榕還有些跟不上節奏,腳下磕磕絆絆的。祝聲盡量放慢去配合他,兩人從接近舞池中央的位置轉到了邊緣處。
換位置時光線暗下去,付榕擡起眼,被祝聲注意到,朝他笑了笑:“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