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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的傭人們還在忙碌,祝聲剛走回書房,徐明又拿着對講機去而複返:“大少爺,有客人來拜訪。”
祝聲詫異:“客人?舞會不是晚上才開始嗎?”
徐明:“是警局局長,海佑,他說來歸還您上天被搶劫走的手表,并且将竊賊交給您處置。”
祝聲都快忘了,他在教堂被搶走了手表。
盡管還不清楚,警局局長為什麼要把竊賊交給他處置。
“帶他來書房吧。”
訓練有素的女仆立刻開始泡茶,祝聲走到書房的窗前,看見平坦的道路上,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正緩慢駛入。
雖然維第斯鎮的土地屬于祝聲,但并不代表他有權管理。選居中獲勝的議員柯金、警局局長海佑,以及皇室在本地的駐軍軍長威爾遜,才是維第斯真正的掌權者。
至于精神上的領袖,由主教擔任。
在經過數日對維第斯鎮的深入了解後,祝聲已經從最開始開局一座城的驚喜和好奇中醒悟過來,同時他看着自己因占有土地要交的地稅,竟然理解了祝家通過操作讓兩座工廠逃稅的做法。
而此時,這位在維第斯鎮大名鼎鼎的警局局長海佑下車,還頗為客氣地對為他開門的仆人颔首緻謝。
烈日炎炎,距離大廳隻有幾步路,訓練有素的男仆依然穩穩地撐起遮陽傘。
但傘被一隻手擋住,海佑擡起臉,向着書房窗戶的方向看了眼。
在這個距離,根本看不清什麼,但祝聲還是驚訝地側身,回避那過于敏銳的視線。
這個局長……
沒幾分鐘,書房的門就被敲響。
“請進。”
“打擾了。”
男人的聲音可以說是粗粝,聽起來像聲帶受過傷。海佑看上去四十多歲,個子不算很高,但四肢結實,肩膀寬闊,進來後很熱情地先跟祝聲握手。
他的手心布滿硬繭,還有幾道陳年傷疤,跟祝聲的手形成十分鮮明的對比。
“恰好今天休假,我就提前過來了。”海佑自來熟地說,大喇喇坐下,掏出一個盒子,“這是您的表,祝少爺看看有沒有問題?”
祝聲打開盒子瞥了眼:“沒有問題,麻煩您跑一趟了。”
“舉手之勞。”海佑笑着說,“為您服務是我們的榮幸,是不是?那個敢在教堂偷東西的小混蛋,也被我帶來了,就在樓下,您随時可以處理。”
祝聲:“我來處理?”
沒想到海佑比他還驚訝:“當然。這個小崽子上個月流浪到維第斯,身份證明都沒有,還不到十四歲,我們也沒辦法拘留他。但是您是貴族,他偷竊了您的貴重财物,您是有權對他處以私刑的。”
祝聲沉默了更長時間:“這個……算了,我明白了,先讓人去看好他吧。”
海佑反過來勸說他:“不要因為年齡小就縱容他,他還在您的工廠裡偷過。主教大人好心教導他,他又在教堂行竊,這完全是魔鬼的行徑。”
工廠也去過?
祝聲不合時宜地走了下神,想到衛無風好久沒聯系他了。
沒聯系是好事,說明工廠那邊沒什麼狀況。
一個小賊,不值得浪費太多時間。很快海佑就轉變話題,先恭維莊園的美麗和警衛們的出色,再表示維第斯很好,祝聲應該多來居住。
祝聲突然打斷他的閑聊:“局長先生,你認為,維第斯還需要一所學校嗎?”
海佑一愣,忽然間态度謹慎許多:“您的意思是?”
祝聲很想試探一下這位維第斯掌權者之一的态度,就把先前整理的表拿出來,推過去:“我認為現有的學校不夠滿足鎮上孩子的教育需求,而且根據升學考試的情況看,教學水平也有待提高。”
“嗯,當然,您說的有道理……”海佑開始猶豫,他吞吐半天,“不過您有沒有和柯金議員提過?”
祝聲在他說話時一直觀察着他的表情,而剛剛在樓下都格外敏銳的海佑,則故意避開他的視線,以柔滑的态度拒絕給出明确的回複。
柯金議員。
祝聲在心裡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他笑笑,直截了當地問:“您與柯金議員态度一緻,對嗎?”
海佑:“是的,他是我的上司,我當然服從他。”
“有您這句話就好辦了。”面前的年輕貴族意外得好脾氣,甚至語氣還更加溫柔,“正巧,議員的選舉也快開始,我很需要和柯金議員聊聊。”
“不論如何,今天真是多謝,和您聊天,非常愉快。”
祝聲宣告談話的結束,他起身,伸出右手,日光照耀下,發梢都閃爍着碎銀的光澤。
海佑也盯着他,這次握手,他那種虛僞的熱情褪去,留下的是仔細的打量。
“我的榮幸,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