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田地裡,村民們如火如荼地勞作,農田邊上架了頂遮陽天幕,玄恒衍及其侍女屬官平日白天就待在這兒。
眼下,南磬正彙報着昨夜發現的情況。
“……因而平地農田出苗慢。
山上梯田的種子昨日方開始播種,如無意外,明日可見出苗。”
朝廷上下皆知五驸馬尤擅耕作,聽罷南磬的分析,得知沒有太大問題,屬官們通通松了口氣。
“那為何平地的土較山上的土要缺肥?”玄恒衍問。
南磬:“卑職不知。”
戶部屬官們七嘴八舌,有說山高土更厚所以更肥的,也有說山上梯田種了些根深的喬木,固土固肥效果更好的,還有說當年種植的一些農作物比較吃肥才導緻部分缺肥的…….各抒己見,一時間聊得熱火朝天。
玄恒衍嫌吵:“好了,無需深究,既然南大人能确保隻是肥力缺乏,那便與村長說,讓她們去城裡集市買些肥料。”
有位陳姓屬官應和道:“二大人說得是!”
見狀,衆人也紛紛應和:“是啊是啊,若要深究,那還指不定何時能啟程呢。”
溝通村長的任務交給南磬,南磬轉身要離開——
“南大人留步,你可知本官的五妹在哪兒?”玄恒衍搖着她的折扇,水蓉畢恭畢敬遞過一塊冰鎮瓜果到嘴邊,她順勢咬了口。
南磬十分可疑地沉默了片刻:“五大人還在房裡。”
玄恒衍頗感興趣地掃了眼南磬,南磬被看得毛骨悚然,丢下一句:“卑職得盡早通知村長。”便走了。
生怕走慢兩步會被二皇女要求做一些奇怪之事,她倒是能反抗,但會給玄昭辭的計劃添麻煩,能躲還是盡量躲着。
“楊村長,你們若是缺肥料,可待農收有存糧後去京城集市購買。”
“诶,草民知曉,謝南大人提醒。”
楊米微微弓腰,她戴着鬥笠,陽光斜斜落在帽檐,一大片陰影籠罩眼底,叫人看不清神情,南磬也不在意,她隻需把消息傳到位,确保村長明晰即可。
轉身走得幹脆,沒走兩步又覺得似乎有人在盯她背影,猛然回頭,卻沒發現背後那雙目光。
村長一家都在勤勤懇懇地勞作,隔壁那家人更是賣力,豆大的汗都滴到了泥地。
奇怪,感覺錯了麼?
科班出身的演員對目光、表情神态等都比較敏銳,南磬覺得……算了,這都在古代好長一段時間,戲也琢磨得少,感知力退化也屬正常。
村長家分配的是梯田,甚至是山頂處的田,南磬爬上來還費了好些時間。
通知完村長沒别的要緊事,她掃了眼小木屋的方位,火速回家。
南磬離開後,楊起運警惕地掃了眼四周,壓着鬥笠走到楊米身邊,兩人對視。
不遠處,年輕的楊糕背着太陽,高高舉起鋤頭牟地,許是這些時日都能吃飽,青年人力氣奇大,神情專注效率奇高。
村長壓低聲音:“莫要讓孩子聽見了。”
“南大人說平地缺肥,是,是……”楊起運聲音有些顫抖,可她沒說完,楊米便打斷了。
“不可能,别想些亂七八糟的。”
“可,可是——”
“去去去,幹活去,很閑麼,南大人走之後我們的糧食有着落了麼?”
楊米語氣不耐煩,楊起運斂眸嗯了聲,不多時,山頂隻餘更賣力的鋤地聲。
·
吱呀——
小廳推門聲傳來,影子耳朵微動,捕捉到不屬于冬和的腳步聲,連忙擡頭:“主子,是驸馬。”
南石也搖起了尾巴,嘴筒子瘋狂拱門,嘤嘤嘤地叫喚,似乎在控訴外面那人類早上不帶她出門。
這處木屋房梁藏不起人,說罷,影子飛閃出窗外消失無蹤。
下一刻,房間被敲響。
“進。”
“阿辭。”
本該在地裡之人回來了,還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南石飛撲進阿母懷裡,委屈巴巴地叫喚。
南磬揉着狗頭安慰:“不是不帶你,是冬和出去了,你得保護阿娘,懂嗎?”
拆了些關鍵詞,複述好幾遍,确保小狗聽懂了,她才放下南石,南石卻沖着窗外汪汪叫了兩聲。
倘若人類能聽懂狗語,南磬便能知曉那句話的意思——有人保護阿娘!
可惜,南磬聽不懂。
美人輕聲:“阿石,乖哦。”
這是提醒它不許暴露的意思。
南石美滋滋刨着小狗爪,身子一歪,躺倒在阿娘穿着鞋的腳背,
玄昭辭站在窗邊,隻着一身單薄中衣,腰背自然挺直,長發勻散披在身後,幾縷不聽話的青絲垂墜額前,襯得美人沉靜矜雅,溫潤如玉。
她手裡捧着一卷書,陽光透過窗紙淺淺落在眉眼,照亮了那處一片烏青,眼尾的溫度早已消退,南磬不免想起昨夜那處的绯紅,淡紅的痣因此染得更深,緊攥的指尖,發皺的被褥、繃到極緻的腰肢、上揚的天鵝頸……
“阿南的臉作何绯紅至此?”
南磬嗫嚅,眼神飄忽,玄昭辭也突然詭異地陷入沉默。
沉默蔓延,隻餘小狗淺淺的呼噜聲,可偏偏是這極淺的呼噜聲,同時喚醒兩人昨夜的記憶,呼噜聲伴随流水聲…….空氣登時升溫。
南磬抱起狗子,輕輕捏耳:“不許睡。”
南石舉爪抗議:“嘤!?”
一大一小的聲音注入空氣,玄昭辭細促的呼吸這才重新放緩,咬唇,頗懷怨念地瞪了眼那正在抱狗的家夥。
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