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平地農田缺肥這事兒的原因可以深究。”
南磬打斷了玄昭辭的思緒,美人抿唇,用書卷敲了敲南磬腦袋,後者一臉傻樂。
被打了還嬉皮笑臉的,簡直……不知廉恥。
“南大人有何高見?”
“隻是一種猜測。”
南磬把狗放到一邊,又收好玄昭辭的書卷,拉着美人衣袖,請其坐于梳妝鏡前。
梳妝工具整齊擺放,南磬拿了把梳子,邊梳邊說:“我走遍了平地,發現其實有些地方還算和梯田一樣肥沃,那一片在對面。”
她指了指窗外,玄昭辭順着長指方向看去,是與她們這處相對的另一處聚居地。
“那邊下面約莫兩三畝地是還算肥沃的,土沒那麼硬。總的來說,肥力不均勻得很,我方才與二大人說時,戶部屬官給了好多解釋,但沒有一種能解釋得通。”
“所以阿南懷疑有人為因素。”
“嗯?我還沒給你列舉别的原因。”
美人指骨輕敲桌面:“莫要拐彎抹角。”
南磬梳着長發的動作微頓,她們同時看向銅鏡中的對方,浮塵懸于光束之間,兩人眸光漸漸變深,好似誰也不想讓誰瞧個分明。
良久,南磬嘴唇翕合:“阿辭,冬和昨晚去哪兒了?現在,她在哪兒?”
“你當真想知?”
“冬和衷心護主,不在身邊隻能是被您使喚去做别的事情,可在小楊村,又有什麼事情會那麼重要?”南磬緩緩梳到底,輕笑,“一定跟昨夜我與你彙報之事有關。”
她放下梳子:“這就是我的思考路徑,阿辭,我在你面前可以毫無保留。”
所以你不必試探。
“是麼?”美人輕笑。
南磬語氣笃定:“當然。”
玄昭辭轉身,擡手拽住南磬衣服,拽得南磬被迫彎下腰,倆人的臉僅隔着半拳距離,美人收回手,吐氣如蘭:“那你與我說這些,是想…….得到什麼?嗯?”
嗓音柔柔的軟軟的直撓人心,倘若南磬不知玄昭辭重生,一定會以為這是句情話,後面必然可以接‘想要得到阿辭的心’或者‘想要阿辭與我一般’。
可事與願違,玄昭辭總在她以為她可以撬動兩人之間那層堅冰時給她當頭一棒,沉重又響亮,恰似一聲警鳴。
南磬心口酸得發脹,她揉了揉。
“是要吾摸這裡?”
嗯?
沒等南磬的回複,那素白的手覆了上來,貼着。
南磬心腔猝然跳動,咚咚,咚咚,咚咚!
一聲更比一聲重。
吵得她面頰湧起薄紅,目光渙散,呆呆地看着玄昭辭。
她沒注意到的是,美人指尖微微蜷縮,做出了一個‘挖’的手勢。
——本宮遲早要活挖了你這顆心。
玄昭辭眸光晦澀。
·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一邊恨她還一邊勾引她,把她推遠了,又迅速拉回來。
這是把她當狗玩兒?
月色當空,南磬随意坐在地裡,掰着枯枝,嘴裡嘀嘀咕咕,小狗在一旁搖着尾巴陪她嘤嘤嘤。
“走。”
冬和從木屋出來,壓低聲音,身後是喬裝打扮過的玄昭辭,三人一狗全都裹上黑衣。
玄昭辭鮮少穿純素的深色,漆黑襯得五官愈發冷肅,沉靜如檀墨,南磬不可避免又被吸引住目光,少頃,默默收回不争氣的眼神。
“阿南,你護着我。”
玄昭辭輕扯南磬衣擺。
南磬十分不争氣地背起美人,還好脾氣地問玄昭辭待得舒不舒服,不舒服她再挪一挪。
就她這樣的,不被美人當狗玩兒才有鬼呢。
做狗,也沒什麼不好的,對吧?
南磬的邏輯很快自洽,胸中憋了一整天的悶氣也瞬間打消。
懷裡還挂了隻小狗,南磬背着妻子抱着女兒,跟随冬和的步伐悄聲往山下去。
順着村口下山,路程走到一半,冬和停下腳步,擡頭望向兩邊峽谷,聲音壓得很低:“南大人能爬得上去麼。”
南磬擡頭,峽谷坡度不緩,但好歹不算特别陡峭。
“可以。”
“莫摔了主子。”
“我和南石摔了都不會摔阿辭。”
南石甩了甩尾巴表示不滿。
“阿辭,摟緊我脖子,腿夾緊。”
“嗯。”
感受到身後之人的回應,南磬動作輕巧地爬上去,躲開坡上的枯枝,半點兒聲響沒發出,呼吸也不急不緩的,玄昭辭看着那手臂暴起的緊實肌肉,默默把腦袋埋進此人頸窩。
三人一狗分成兩組,爬得極為迅速,眼見要爬到頂部,心底一口氣還沒松下來,峽谷下方傳來一聲壓抑的怒喝:
“誰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