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平靜無阻,數日後,浩浩蕩蕩的馬車行進京城,停在了徐府門前。
“小姐,好像是到相府了。”
寶春和顧卿然乘的是一輛馬車,那徐相獨自乘着一輛馬車,除了在驿站休息時,兩人一路幾乎沒說過話。
寶春難免替顧卿然覺着緊張。
這相爺的性子,未免也太冷淡了。
顧卿然被寶春扶着下了馬車,這是她記憶裡第一次進京,看什麼都覺着新鮮。
“寶春,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你怎麼不高興呢?”
顧卿然輕聲問她。
寶春欲言又止,她擡眼看到的就是顧卿然沒心沒肺的樣子。
小姐心情似乎不錯,眼梢挂着笑意,舟車勞頓的辛苦都未能掩蓋小姐的風姿與美貌,她不信相爺日後不喜歡小姐。
寶春搖搖頭:
“小姐,奴婢隻是初次來這樣的地方,有些不知所措罷了。”
相府裡的下人早早收拾好府中的一切,等着相爺和馬上要與相爺成親的顧姑娘回來。
還有一事,便是聖上下旨,重修了顧運泊當年在京中的宅子,賜給了顧卿然。
迎親當日,顧卿然就是從顧府出嫁的。
喜娘百般用心地給這位即将成為相爺夫人的姑娘梳妝,口中贊美之詞不斷:
“相爺真是有福氣,奴婢給不少貴女梳過妝,可您是奴婢見過的最美的女子。”
滿屋的下人都在偷偷瞧她,顧卿然臉熱,不大好意思地對她們笑了笑。
她今日穿着正紅的霞帔,頭戴點翠鳳冠,本就清麗絕塵的容顔愈發豔色逼人,低眉斂目間,叫人怦然心動。
周遭人見她這般模樣,心生憐愛,愈發為她考慮,多言了幾句。
“顧小姐,您别害羞,奴婢多說一句,衆人皆知,相爺性子有些冷,您主動些才好呢。”
喜娘們這麼一說,顧卿然耳根都紅透了。
她早年遊走于街頭巷尾,與不少人打過交道,并不是養在閨中般沉靜内斂的性子。
隻是她見着陌生人,控制不住臉紅,看着溫順聽話,惹人疼惜,如此這般,就算是初次見她的下人,都對她十分好感。
“主動。”
顧卿然呢喃:“他不在意這些的。”
畢竟,徐寂行說了,他娶她,是不想尚公主,是為了朝中局勢。
她嗓音輕軟,可喜娘耳朵尖,見她垂着眼睫,迷茫咬唇的模樣,情不自禁地拍了拍她的手,提點她:
“小姐别這樣想,做夫君的怎麼會不在乎妻子?”
“相爺清冷話少,是整個京城裡,人盡皆知的事,您千萬不要因為相爺看着冷淡就心灰意冷,指不定相爺心裡多喜歡您呢。”
徐寂行二十五歲便位極人臣,端方清貴,又曾救她于險境,若說沒有一絲一毫的心動,是假的。
可若說徐寂行心裡多喜歡她,顧卿然想象不出那種情景。
她想到徐寂行,便先想到他不苟言笑的容顔,這張冷冰冰的臉,心裡若是藏了一個人,該有多别扭呀。
思及此,顧卿然忍不住笑了笑。
喜娘還以為她是在少女懷春,越發為這對新人高興。
很快,迎親的人就到了。
“新郎官已到,姑娘快去吧。”
顧卿然沒有家人送其出閣,而徐寂行那邊,他已然獨立出府,加之婚事來得突然,所以婚事從簡,并不張揚。
寶春記得喜娘們教的規矩,先給小姐遞去了一把正紅色石榴彩金缂絲團扇遮面。
花轎已經停到顧府門前,府外鑼鼓喧天,鞭炮聲不絕于耳,入目皆是喜慶熱鬧的正紅色,想要來看新郎官和新娘子的百姓更是将街頭擠得水洩不通。
顧卿然捏着團扇的手心出了細汗,按照規矩,徐寂行要下馬扶她上馬車,一雙溫熱粗粝的大掌就這麼裹住了她的手。
感受到她掌心潮濕時,徐寂行擡眸看了她一眼。
與此同時,周遭的祝福聲、慶賀聲、豔羨聲,都是圍着他們二人。
“我……我有點害怕。”
顧卿然手心的汗被徐寂行不動聲色地拭幹,她終于是生出了即将為人婦的感覺,面對着一身紅色圓領長袍,面如白玉、俊秀沉穩的徐寂行,心跳得飛快。
徐寂行看她,她的眼睫就發顫,潋滟含水的眸子勾人而不知。
“别怕,不會有事。”
徐寂行的嗓音雖不像新郎官對待新娘那樣親熱,可與他素日相比,已顯得溫情幾分。
他扶着顧卿然上了馬車,轉身時嘴角那抹淺淡的笑弧散了,又是一副淡漠孤矜的模樣。
浩浩蕩蕩的接親隊伍從顧府一路迎至相府,到了相府門前,鞭炮聲更是從未停歇。
進了相府正堂,徐寂行與她二人便被圍在一衆皇親國戚之中,坐在上首的,是徐寂行的父親母親。
徐寂行的樣貌與氣度,正堂裡的人都見過,自不必說。
這江南來的姑娘,大家都好奇得很,尤其是得知,這是相爺向聖上亮明的婚事,都在自家府裡議論了個究竟。
今日,衆人都等着瞧,這新娘子到底是何模樣。
顧卿然握着玉質扇柄,眼睛不知該往哪看,無論往何處瞧,那人都是在看她。
她隻好垂着眸,聽禮官唱和:
“一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