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趙景澤那厮娶了個太子妃。”另一匹白馬擠進兩人中間,玄衣少年吊兒郎當叼着草莖,“大哥我們快回去瞧瞧,到底是什麼天仙人物。”
大哥呵斥:“休得對太子殿下無禮。”
“老古闆!假正經!我先行一步!”馬匹嘶鳴,順着長坡疾馳而下,塵土飛揚。
粉衣少女見狀,一揚馬鞭,追了上去,口中高呼:“二哥等等我。”
隻餘短打男高高立于山頭,他一揮手,身後三百精兵列陣,浩浩蕩蕩奔向京中。
印着麒麟銜珠的旗幟在風中飄揚,跟随着馬蹄聲,漸行漸遠。
另一座山頭,能将奔馳的軍隊與澧都盡收眼底。
“少主,賀家軍回京,陣眼已破,趙家人短時間内怕是無法拿下。”
被稱作少主的青年,身着绛紫圓領長袍,祥雲紋覆滿雙臂,細一瞧,一條五爪金龍隐于祥雲間。
他負手而立,遙望天邊的金光,久久不語。
良久,他緩緩開口:“仙師怎麼說?”
“仙師大人道他自去會會那黃毛小兒,請少主先行回聖都。”
紫衣青年離去前,再深深望向皇廷,心中暗自可惜,如此驚才豔豔之輩,卻與偷盜者為伍。
仙師出手,那人要不了多久便埋骨于此,隻歎她站錯了隊,偏生與仙師為敵。
青年終究是收回視線,于衆人的簇擁下揚馬而去。
在他身後,晖光重新被雲層掩去,風雪再度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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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皇城司衆侍衛築起防線,還是有不少宮人聽到動靜圍在四周,竊竊私語,
趙景澤穿過他們,直奔餘初晏,一路上屋舍被雷電沖擊波及,頂上的瓦礫飛掀。
再近些,甚至有坍塌之勢。
趙景澤焦急萬分,拐過這些搖搖欲墜的宮殿,目之所及是空曠無比、被雷劈得焦黑的地面,這一片所有物品,已然化成齑粉。
除了盤腿坐在正中心,抱着劍愣神的餘初晏。
她隻餘下護體的法衣,散着發,外罩的常服與盤發的簪子,同樣難逃一劫。
趙景澤脫下大氅,披在她肩頭,屈膝半跪于她面前,緊張詢問:“阿晏,你可有受傷?”
餘初晏吸吸鼻子,眼睫一垂,兩滴清淚滾落。
“疼死我了。”她說。
“哪裡疼?”趙景澤握着她的手臂,着急打量也不見任何外傷,暗想或許是内傷,回頭呵斥跟着他的侍衛,“還不去請太醫!”
忽然他懷中一暖,餘初晏紮進他懷裡,雙手環着他的腰,“讓我抱會。”
趙景澤僵在原地,雙手不知如何安放,最終輕輕落在她肩背。
餘初晏邊運功,可勁兒吸收小龍崽子的紫氣,一邊在心裡翻來覆去地罵天道。
天道得了便宜,也就不計較她的謾罵。
她真傻,真的,餘初晏單知道陣眼解除了,皇帝就能活下來。
哪知道,天道借她之手,将青淵劍上連帶着陣眼裡的所有黑氣一網打盡。
再加上氣運之子回歸正途,天道一箭雙雕,怕是能量翻了個倍。
隻有餘初晏不僅靈力枯竭,需要養許久才能養回來,青淵劍弱了一截,還給自己樹了個暗敵,将來對上了,勝負如何還未可知。
虧大發了,餘初晏越想越氣,手中抱着她的移動靈力池不松手。
好歹天道也知打一棒子給顆棗,一道天雷淬體,餘初晏身體強度已達元嬰期,光靠身體強度,足以阻擋化神期大能一擊。
餘初晏埋首于趙景澤懷中,确認天道看不到她的神情,才悄悄松口氣,右手在衆人看不見的角落偷偷握拳。
狗天道,想占她便宜?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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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陸續續有宮人過來收拾殘局,修繕被波及的屋舍。
衆人皆識趣地沒有來打擾擁抱着的兩人。
飄雪重新落下,落在地面後化作水花。
看這雪隐隐有越下越大的趨勢,趙景澤安撫地摸了摸餘初晏的墨發,跟她商量,“阿晏,外間太冷了,我們先回東宮?”
餘初晏悶悶地應聲,手中卻無松開之意。
輕聲細語哄半天,趙景澤好說歹說勸着餘初晏放開了他,替她裹緊大氅後,一把将她橫抱起。
後者順從地窩在他懷中,垂着眼睑,神色蔫蔫。
反觀趙景澤,腳下穩穩當當,心中雀躍不已,被阿晏梗抱又怎麼樣,他抱回來就是了,況且今日旁觀的人可比昨日多得多。
記挂着餘初晏的内傷,趙景澤走得很急,久了手臂也有些酸痛。
當初父皇讓他多習武,他陰奉陽違,常常偷懶混過去,今日卻是後悔都來不及。
隻盼着日後定要勤加練武,絕不能在阿晏面前丢人。
這廂趙景澤為了面子硬抗,灰衣太監還上前攔住兩人,朝着餘初晏跪拜追問情況如何。
趙景澤呵斥他不長眼,沒見餘初晏精神不濟,急需治療。
灰衣太監不躲不避,執意要一個回答。
餘初晏拍了拍太子胸口,示意他放手。
雙腳踩實,站直身體,趙景澤還是擔憂地想要扶着他,被餘初晏推了一把,她隻是心情不好,未曾受傷。
直直望向灰衣人,餘初晏淡聲道:“陣眼已破,陛下可以離開安仁宮了。”
“等再過幾日,我會重新替陛下繪制符箓,要不了多久,陛下就能徹底康健。”
灰衣太監深深伏地一拜,不僅僅是他,周身跪了一地宮人,趙景澤沉默不語握緊了餘初晏的手。
餘初晏看見點點金光從這些跪伏于地的人身上冒出,數量并不多,隻有少數人湧出,其中便有灰衣太監。
這些金光跳躍着彙入她的丹田,淺淺地修複一層靈力,但僅僅這麼點,也讓餘初晏感受到了一絲天道能量。
——她忽然意識到,這就是信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