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觀李熹叢眼如三角,鼻梁高而薄,寡情寡意的面相,渴求權勢,怕是不甘居于翰林院中。
若李曉蓉嫁入東宮,太子繼位後,他貴為國舅,權力唾手可及。
可惜被餘初晏橫插一腳,還因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失了帝心,恨上餘初晏還有迹可循,埋怨上李曉蓉卻是真映襯他那薄情寡義的面相。
也不知太傅與夫人是如何将子女養出兩種全然不同的性子來的。
餘初晏安慰她,“不用将你兄長放在心上,隻當他念書把腦子念壞了。”
李曉蓉撲哧一笑,拉起餘初晏的手,“阿晏,若非有你,我這輩子都未必尋得到自己的出路!我是真心喜歡刺繡,遲早會成為京中第一繡娘,所有人排着隊請我制衣!”
她說得真誠,也不複之前那般郁郁,應該是真想通了,餘初晏反握住她的手,“我很期待。”
“等到時候,我天天給阿晏制衣,羨慕死别人!”李曉蓉目含憧憬,兩人又笑做一團。
不遠處傳來林氏的呼喊,李曉蓉回頭應了聲,念念不舍拉着餘初晏不放,“阿晏,看你在宮中過得好我就放心了。娘親喊我,我走了!一會席上見。”
餘初晏也揚起唇角,與她揮别,“席上見。”
-
再有不到一炷香便要開宴了,帝後儀仗近在殿外,太子早已入席。
餘初晏拐個身,便出現在帝後儀仗不遠處。
帝後随行的侍衛似乎早已習慣她的神出鬼沒,還讓開些道路,方便帝後一眼瞧見她。
“阿晏。”皇後招招手,“本宮還派人尋你半天,你怎麼自己先行跑來了。”
宋瑛今日穿着正紅色鞠衣,形制與餘初晏無二,像是特意穿成這般。
兩位小殿下同是一身紅色夾襖,紮着總角,跟在皇後身旁,見到餘初晏,乖乖喚皇嫂。
宋瑛替上前來的餘初晏正了正步搖,整理一番衣領,“下回去殿内等着,在外頭等着做什麼,太子也是擰不清,這種時候怎麼不等你一起?”
餘初晏算是知道趙景澤的唠叨像誰,“我不知皇後娘娘幾時到,便等在外頭。”
宋瑛嗔怒,“說過多少次了,喚母後。”
餘初晏沒有争論,喚了聲母後,直叫得宋瑛喜笑顔開。
至于身旁使眼色的青淵帝,她沒理,繼續無功無過地稱陛下。
二皇子趙景澈滿了七歲,要與皇後分席,不甘不願跟着青淵帝後頭。
三公主趙堇淳滿心歡喜,試探性拉着餘初晏的衣角,見她未責怪,揚着與趙景澤七分相似的笑容,與餘初晏搭話。
“皇嫂!皇嫂!你看到我在母後院中堆的雪團了嗎?太子皇兄有給你堆嗎?”
餘初晏搖頭,趙景澤應該是不喜歡玩雪的,畢竟都多大人了。
“那我堆一個送給你,明日你記得來母後宮中找我哦。”趙堇淳晃着她的衣角。
想到她确實有段時日未曾去鳳儀宮請安,也未曾與皇後用膳,餘初晏便應下了。
趙堇淳歡呼,被皇後一把捏住後頸,“要入殿了,老三注意點禮儀。”
側頭看向餘初晏的目光卻萬分柔和,宋瑛道:“阿晏,來母後身邊,我們該進去了。”
宮人傳唱,殿内女眷行禮相迎。
餘初晏跟在皇後左側,落後半個身位。
殿内衆人明裡暗裡的打量,或好奇,或挑剔,她置若罔聞,目不斜視地跟着皇後直至上首。
席位同樣位于皇後左側,略低一級,與三公主挨得很近。
待到皇後入座,免去衆人之禮,她微微笑道:“今日不過是尋常宴會,年節将至,邀諸位一聚。倒也不必拘謹,随意些便好。”
宋瑛這麼一說,有人心思活絡起來,目光頻頻看向坐于皇後下首的餘初晏。
哪能猜不到這些人的心思,宋瑛平淡開口,卻是對着餘初晏,“阿晏,想來你有些日子未與義母義妹相聚,宴後無事,便與李夫人李小姐走動一番。”
餘初晏望向林氏與她身邊的李曉蓉,兩人也面帶笑意與她對視,點頭稱是應允皇後。
“太子妃常年與國師居于山間,近日才入宮來,宮中的規矩多有不熟,若不慎驚擾了諸位夫人,還請多擔待些。”
宋瑛端得是為太子妃着想的慈母模樣,話語中卻透露出種種訊息。
底下命婦心思各異,臉上揚起笑容,連聲恭維皇後與餘初晏。
李家義女,與國師關系匪淺,帝後認同,想來這太子妃身份不簡單,此前卻是半點風聲未曾走漏,李家的嘴可真真是嚴。
等到正式開席時,明顯感覺衆夫人與林氏關系親昵了不少,李家尚有一子一女,又與太子妃沾親帶故的,再好不過的姻親人選。
至于打聽餘初晏之事的,林氏還是一律擋了。
趙堇淳邊用餐,邊給餘初晏介紹,“那是皇嬸,她家住在閩州,父皇說她家替百姓守着海岸線。”
“那是若怡,我的伴讀,她爹爹專門審訊違法亂紀之人。”
“那是菱兒,她兄長是二皇兄的伴讀,母後說她家是什麼錢袋子。”
哪怕餘初晏不回話,她一個人也說得很開心,遇到不喜歡的人還會跳過去不介紹,
直到她看到熟悉的面容,雙眼圓睜,“那是,那是峥表姐!”
若非皇後緊緊盯着她,趙堇淳已經要跳起來揮手将表姐的目光引過來了。
對上皇後似笑非笑的目光,她隻得老老實實靠在餘初晏身邊,“皇嫂,你很喜歡吃這些嗎,一直不跟我說話。”
餘初晏放下調羹,跟她對視,“你想我和你說什麼?”
趙堇淳說不出來,她覺得眼前的漂亮皇嫂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自帶一種奇特的氣場,将所有人都孤立了。
她想多跟皇嫂說說話,想融進她的氣場中,卻無門。
手中的調羹被她攪得叮當作響,皇後的目光再次沉沉落在她身上,餘初晏也還在等她開口。
趙堇淳眨眨眼,遲疑問:“太子皇兄說你很厲害,那你和大将軍比,誰更厲害?”
餘初晏一頓,她印象中青淵國将軍雖然不多但也不少,也不知道三公主說的是哪位将軍。
不管哪位,比較都無意義,畢竟厲害的标準難以定義。
“那是賀家阿吟,她兄長就是頂天蓋世的大将軍,皇嫂跟他比如何——”
趙堇淳所指的少女,坐在不遠處,獨自一人埋頭大快朵頤。
餘初晏:“……那絕對是我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