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傳來一陣劇痛,黑暗潮濕般的人生走馬觀花般湧入大腦,痛與恨交織,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本宮說過,你一生隻能待在黑暗裡,那些日子不是你能肖想的。”厭惡的聲音拉扯着神智,一張明豔冷漠的臉出現在腦海裡。
原主的親生母親,青貴妃。
看起來不過四十的年紀,即使是盡力遮掩臉上的缺陷,可歲月還是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迹,眼角還是悄然爬上了皺紋。
青貴妃大膽包天暗自留下一個早夭的嬰兒,每日活在折磨與瘋魔中,時而溫情、時而大發雷霆。
在原主的記憶中,他面對的都是暴躁如雷的人,那人告訴他,他隻能活在黑暗裡,隻能窺見一些旁人的光亮。
可這絲光亮在被發現後,得到的是十鞭,十鞭下去背部開花,幾乎丢了半條命。
青貴妃高高在上如同索命的厲鬼站在他床前,眼裡沒有半點溫情,“他是皇子,他享這無盡的榮華富貴,或許将來有一日他會登上這萬人敬仰的高位,你有什麼資格去偷窺他?”
“我留你一命已是大發慈悲,如果你注定隻能活在黑暗裡的話。那麼危兒,做我手裡的利劍,去搬走阻礙我們的絆腳石。”從那日起,他被剝奪了名字,隻有一個代号。
一百。
一百個死士中,隻有互相厮殺成為第一,才能活着,才有資格站在青貴妃身邊。
他被秘密送出宮,被人帶着去學殺人技,毒藥歸祭入口那一刹那,他仿若沉入到無邊無際的地獄裡。
等他醒來後等着他的是一頓鞭刑,告誡他無論在什麼時候都不可放松警惕。
他活在黑暗裡,活在殺人如麻的日子裡,活在鞭刑與毒藥發作的日子裡。
日複一日,反反複複不停息。
十歲時他成功拿到兩次第一,在死士中武力值排第一,這才再次被送到青貴妃身前。
青貴妃對此非常滿意,臉上和眼裡都是笑,彎腰撫摸着他的臉,誇贊道:“危兒真厲害呢,母妃真為你驕傲。”
他的代号也從一百到一号,為青貴妃手裡的利刃,為她掃清障礙。
十一歲殺了一位世家公子,僞裝成落水的假象,之後不了了之。
十二歲殺了旁人安插在青貴妃身邊的暗樁,僞裝成意外。
十三歲殺了一個大臣的妻子,僞裝成意外。
十四歲殺了一個頂撞青貴妃的宮妃,僞裝成意外。
十五歲被派在五皇子身邊暗中保護他,他從一出生手裡就沾滿着無數人的鮮血。
他想脫離這樣的日子,從十五歲開始計劃,十八歲派人勾引五皇子暗殺未果。
被青貴妃抓住打斷雙腿,挑斷手腳筋,受一百鞭刑。
人生無望,他在黑暗裡無法掙紮,雙腿已斷,失去對生活的希望人死如燈滅。
這就是原主短短十八年的人生,活在黑暗中,飽受折磨與控制,手上全是旁人的鮮血。
嘩啦——
承受不住疼痛觸碰到青色瓦片,瓦片掉落在地,一聲脆響打斷所有人。
“誰在那裡?”燕濯轉頭看向燕危的方向,雙眼凜厲。
林常懷動作微頓,轉頭看過去,“殿下是不是聽錯了?”
燕濯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本殿還沒到那老眼昏花的地步。”
“去看看。”燕濯收回目光,吩咐人去查看聲音的來源處。
林常懷微垂眼簾,“我近日養了隻貓兒,恐是他發出的聲音,殿下多慮了。”
燕濯擡頭盯着他,目光帶着審視,“你是什麼性子,本殿一清二楚,你最不愛貓和狗。”
林常懷放下杯子,無奈歎氣,“殿下,誰說貓、狗就一定得是真的貓和狗呢?”
其餘幾人神色複雜,紛紛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林常懷雖身份尊貴,明眼人都知曉他的處境,加上他雙腿殘疾,京中無人上門提親,從而也沒個婚事傍身。
“哦~這麼說來常懷兄是養了隻會撓人的貓兒嗎?”孟家世子孟陵看向林常懷的目光很是暧昧,意味深長道。
林常懷擡手揉了揉眉心,神色間滿是無奈,“也老大不小了,都是常事。”
他朝身後看去,林管家點頭,轉身朝屋後走去。
燕濯擡手叫回去查看的人,有些意外他這麼快就承認,“什麼時候得的人?本殿怎麼不知?家世如何?可有不妥之處?”
詢問犯人似的話語落下,七皇子燕晖冷嗤一聲,“聽聞你們關系素來要好,今日一見其實也不盡然嘛。”
燕濯不緊不慢端起茶杯,低頭時淡淡道:“你也道是素來聽聞,讀的聖賢書都讀進狗肚子裡去了麼?”
“你……”燕晖還想說些什麼,被一旁的九皇子燕泰制止。
燕晖抽出自己的胳膊,眼神像吃人似的,燕泰不自覺渾身打了個哆嗦。
對于這些,旁人都是眼觀鼻鼻觀心,沒人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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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我的祖宗哎。”林管家剛到屋後,就見燕危坐在地上,神色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