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虛虛握住那東西,将它從根本發現不了的桌底深處取了出來,放到眼前,面向陽台投進來的微乎其微的天光。
許衿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一把刀片被完全推出來的美工刀,上面沾滿了斑駁的幹澀血迹,經過了陳年積澱,深棕色的血痂牢牢附着在刀片表面,連摳都摳不下來。
滋滋滋。
聒噪的電流聲映在腦海中,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跳了出來。
“主人,恭喜您觸發了支線故事——‘浸血的屠刀’,”
“驕陽中學6002宿舍裡有一把浴血的屠刀,沒有人知道它被遺棄在這裡有多久,也沒有人知道這把刀背後藏着怎樣大的一個蛛網。血的主人——未知,刀的主人——未知。這個荒誕不經的地方究竟還有着怎樣的秘密,想知道的話,你也來試試吧!”
書靈一如既往,咔哒一聲,死遁的技術爐火純青,在這個故事裡的第一次出現就這麼草草結束了。
許衿的表情崩裂了一瞬。
……神他媽你也來試試。
早就知道書靈嘴裡吐不出象牙,許衿也就沒想過從這麼幾句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一番話裡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不過倒是能聽得出來這把刀上的血絕對有貓膩。
既然它出現在傅書豪的書桌底下,那十有八九也和他脫不了幹系,要知道刀上面的血是誰的,傅書豪也一定起着關鍵的作用。
可是……停書豪,已經死了。
許衿眸色一深,裡面好似有暗潮湧動,數不盡的複雜情緒浮現在他上。
随後,他輕輕挪動自己所處的位置,悄無聲息地移出了桌子底下,他微微擡頭,門口堵着的那隻詭異的眼睛已經悄然離去,隻留下了一個空寂的光影。
許衿用拇指按住美工刀上面的滑片,可他發現怎麼用力也不能将刀片歸回原位。常年的積塵環境下,這把刀的結構被磨損,裡面應該是被卡住了。
原先的牛皮本和鑰匙還好,可一把完全推出來足有二十厘米長的美工刀他可沒辦法放在身邊。
許衿有些煩悶地摩挲着鈍化的刀背,心念一動,想到了這玩意作為支線任務觸發物既然能把書靈喚出來,那為什麼不能作為道具呢?
這麼想着,許衿居然真的把這把美工刀放進了自己面闆的倉庫裡。
不過它和其他道具不同,就是一個普通的圖标躺在倉庫裡,名稱是“美工刀”,描述則是:
也是一把曆經數年風雨的刀。
還真是對其樣貌相當精煉形象的一個形容,許衿不由自主笑了笑。
一陣輕微的刮擦聲從頭頂傳來,不用想就知道是易往。
他用手指不斷摩擦着床沿的鐵欄杆,提醒許衿差不多夠了,免得宿管生性多疑,一會兒回來剛好被抓個正着,節外生枝。
傅書豪被留在了生冷的地闆上,許衿小心翼翼爬上了床,重新躺回了不那麼舒适的枕頭上。
一旁的床邊傳來翻身的聲音,許衿也沒有困意,剛剛目睹完一場單方面的虐殺,論誰都無法安然入睡。
手機進了故事後就成了一塊闆磚,明明還有電量,可就是打不開,連時間都看不了。如今他們就像一個孤島上與世隔絕的人。
許衿歎了口氣,眯上眼,在充滿血腥味的空間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醞釀着睡意,可又發現自己越來越清醒。
腦海裡滔天的信息量像一片波濤洶湧的大海,無厘頭的線索如一盤散沙。
幾乎可以說是什麼線索都沒有的情況下,他觸發了支線任務,但他一點頭緒也沒有。
不知不覺間,他的手指已經苦惱地插入了發間。
直到松散的發絲被無意識地撩起,許衿倏然一顫,他瞬間就從思潮裡脫離了出來。
——一隻冰透了的手掌包了過來,按住他不安分的手,将發絲拯救于危難之間。
許衿的手被蓋住,動彈不得,思緒重新歸于平寂。
易往面朝天花闆平躺着,反手探過去,卻什麼話也不說,也不問剛剛他在傅書豪身上發現了什麼。
其實許衿也有很多想問的,可他感受着另一隻手上的溫度,疑惑道:“為什麼你的手總是這麼冰?”
興許是夜深人靜裡總能挑起一些久遠的記憶,易往靜了很久,久到許衿都以為他睡了,這時候才有平靜的聲音傳來:“因為我是一個死人。”
許衿沒笑。嘟嚷道:“什麼時候你也開這種玩笑了。”
對面又靜了很久,語氣嚴肅起來:“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
頭頂的手受到了一股突如其來的力,許衿不解其意,他掙紮了一番,以為易往又在騙他,于是他壓低聲音後道:“不然呢?騙我好玩嗎!”
易往不急不徐,捏着許衿骨相姣好的手腕,說:“那你要我怎麼證明?”
許衿承認自己有些慌了。面前這人似乎真的沒有在開玩笑。
易往……真的是個已死之人?
“可你之前的心跳是怎麼回事?”
許衿嘗試适應着,可他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在無意識地發抖。
易往回憶,這應該說的是他們當初為了逃脫魚人哈娜的追捕時情急之下躲進了箱子裡,那時候他們靠得很近,幾乎是依偎在一起。
……也是那時候他對魚人使用了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