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因伏在墨頂青骢背上,耳畔忽然響起呼嘯的風聲,其中夾雜着金戈鐵馬的殘響,馬鬃拂過臉頰,那些破碎的往事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城池下,銀甲将軍笑罵着扯了扯被咬碎的披風:"好你個潑才,再敢偷啃本将的披風,明日就拿你炖了犒軍!
畫面倏忽碎裂,血色浸透黃沙。
戰馬跪在坍塌的軍旗下,箭羽破空而來,力道大的幾乎穿震碎它的頭顱,身下的人早已沒了生息,這馬仍然不肯挪動半步,任由敵軍箭雨穿透身軀。
"倒是匹忠良烈馬。"符因手腕翻轉幾下絞緊了缰繩,墨頂青骢額間血玉被她掌心血漬浸透,鮮紅的矚目。
鎏金輪盤突然迸發烈陽般的光芒:【檢測到羁絆共鳴,道具「落日弓」解鎖】
墨頂青骢突然人立而起,周身幽火暴漲三丈。
符因召出的鎖魂鍊應聲繃斷,鎖魂鍊碎裂刹那,銀甲将軍的殘魂化作流螢,消散在破曉前的夜風中。
"三百年守靈,夠還他知遇之恩了。"符因指尖掠過馬頸舊傷。
原本沸騰的幽火驟然凝滞,墨頂青骢獨眼中血光明明滅滅,最終化作兩汪深潭寒星。
幽藍火焰逐漸化作雪白流光,墨頂青骢仰天長嘯,聲如金玉相擊,密林中遊蕩的陰魂竟紛紛駐足垂首。
系統提示音忽然響起:【成功收服SSS級坐騎「追風」,激活隐藏屬性「将星庇佑」】
東方天際剛裂開一道蟹殼青的縫隙,墨頂青骢獨踏碎廟宇的斷壁殘垣,躍出高牆。
額間血玉獨角劈開黎明前的黑暗,鐵蹄裹挾着幽藍磷火,嘶鳴如雷霆炸起,驚得滿林寒鴉振翅……
——————
晨光穿透林間薄霧,在符因肩頭鍍了層絨毛似的金邊。
邬宓的指尖無意識摩挲着玉珏邊緣,方才虛扶過符因腰身的手掌仍殘留着溫熱,他稍稍後仰試圖拉開距離,卻被颠簸的馬背晃得與其肩頭相撞。
"當心摔成個瘸劍仙。"符因的聲音帶着笑意,青絲被晨風拂起,掃過邬宓的鼻尖,"邬公子若是折在這裡,我可要賠得傾家蕩産。"她似乎意有所指但言語間留有餘地。
邬宓耳尖微動,五指握拳指節泛白:"方才...多謝。"
"謝字不過當啷響,不如來點實在的。"符因忽然勒馬停在一處溪畔,翻身下馬時廣袖拂過邬宓膝頭,"聽聞貫清宗的雪頂含翠乃茶中聖品......"
她轉身遞過來手作勢要扶他下馬,指尖若有似無擦過邬宓的手背。
少年倏地縮手,寬袍垂下遮掩住指尖,又被符因用長弓稍輕輕挑起衣袖:你們宗門的弟子都這般嬌氣,連下馬都要人攙?"
這一句就不再是試探,直接挑明了邬宓的身份。
溪畔一片寂靜,除了水流聲就沒有别的動靜,林中陷入昏睡的衆人似乎還沒有要醒來的迹象,自從相識起二人難能可貴有這麼片刻平心靜氣說話的時候。
邬宓别過臉去,喉頭滾動:"符姑娘,邬某無意隐瞞,我與貫清宗的确有些淵源,但前塵有些不堪,不便再提。"
溪水映出他淩亂衣襟下若隐若現的鎖骨,符因忽然鬼使神差地俯身湊近。
邬宓呼吸一滞,隻見她伸手摘去他發間半片青葉,殘溫掠過耳廓。
符因慣作輕佻之言,動作上也不甚規矩。
她湊近一下後就立馬退開,順勢将瓷瓶塞進他掌心:"邬道友不欲多說,我也并不愛強人所難。"
邬宓握着尚帶餘溫的瓷瓶,忽覺晨風拂面稍有癢意。
“我現在還拿不出許諾給你的解毒寶簽,但這藥是鬼新郎所贈解毒之物,大概有奇效。”符因沉吟一下,“等你恢複一點,我再試試能否得到你所要之物。”
他垂眸飲下瓷瓶裡的液體,符因在不遠處與追風低語:"好追風,去尋些止血草來。"墨頂青骢嘹亮地打了個響鼻,黑亮鬃毛在陽光下流轉着奇異的光澤。
待馬蹄聲遠去,林間隻剩溪水潺潺。邬宓正要開口,卻見符因倚着青石把玩箭簇,朝陽将她睫羽染成琥珀色,方才戰場上的殺伐之氣盡數化作了慵懶風情。
"想問這馬?"她突然擡眼,笑意明媚,邬宓的目光正撞上的她的笑顔。
邬宓微微搖頭,符因的的奇異能力讓他理所當然地沒有注意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他隻顧着倉皇移開視線,他掏出那塊雙魚玉珏,擡手遞過來,眼前卻總是盤旋她腰間滲血的傷口,"這玉珏寶貴,姑娘還是收回去罷。"
符因怔了怔,忽然捉住他的手腕往身前一帶。邬宓踉跄半步,險些跌向她,忙用另一隻手撐住青石,踉跄着半跪在符因身側。
這個角度恰能看見她領口下的鎖骨,那裡有道陳年舊疤蜿蜒如月。
"既贈佳人又怎麼好再收回去?"符因的氣息拂過他手背,"莫不是覺得要兩清好不相欠?"
邬宓倏地抽回手,玉珏不慎滑落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