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身份尊貴,真要出了人命就不好交代了。
距離宗人府上書隻間隔了三日之後,又一封折子放在了周泗案頭。
“...六皇子文采俱佳、人品端方,因傷暫緩出宮建府事宜,但其玉牒之事還請陛下明示,安平王周傥奏禀。”
讓出宮建府的是他,讓入籍的也是他,周泗冷笑,提筆批複‘準’。
案頭的正前方,是萬番默出來的卷子,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十多歲少年能寫出來的東西。
這孩子像他母親,聰明、機敏生了一副好頭腦,性子又像自己,喜怒不形于色。
若他将來真做了太子...那必将會是自己最大的威脅。
宗人府忙了起來,報請欽天監擇選吉日,又命人整理周墨母家信息,收集這些年有關周墨成長的點滴消息、出生年月時辰等等。
正常皇子本該每三月提交一次相關信息,但周墨出生後就遠離衆人視線,中間又莫名消失了好幾年,收集起來有些費事。
這耽擱就到了千秋宴前夕。
幾個月下來,周墨過得循規蹈矩相當低調,由于學問過關不用再去上書房上課,為防止洩露身手,連騎射等課也不去了。
隻窩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除了皇帝不時前來探望,賞賜不斷外,幾乎沒什麼存在感。
倒是旁敲側擊的,将宮裡的情況摸了個七七八八。
周泗頂着滿朝堂的壓力不設皇後,隻将潛邸時早亡的發妻姜氏追封位皇後,後宮中的四妃目前也僅有兩位,除了掌管六宮的貴妃外,還有一個賢妃。
賢妃是将門虎女,曾有兩個兒子,排行老二和老五,但都不幸夭折沒能養到成年,現在膝下隻有一個幼女。
除此之外,大皇子母妃也位列四妃,隻是生産時難産一屍兩命。
九嫔九位也隻設有五位,底下的低位妃嫔不少,但相較于曆代皇帝來說也并不多,再加上周泗并不常來後宮,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個耽于美色之人。
千秋宴在即,天氣越來越冷,後宮忙碌起來,前朝的氣氛也越來越緊張,皇帝和左相之間的嫌隙越來越大,連帶着也冷落了貴妃。
貴妃宮中。
聽着時不時傳來的低咳,錢太醫重新調整藥方,将藥方換成了逍遙散,再次提醒。
“冬梅姑姑,娘娘長期郁結于心,這樣下去傷及氣血肺腑,肝郁脾虛、内傷咳嗽,冬日裡怕是格外難熬。”
這樣的話隔三差五的聽着,冬梅壓力也大:“唉,主子心裡裝着事兒,咱們做奴才的使勁渾身解數也難逗她開心。”
将藥方遞過去,錢塵提議:“千秋宴在即,不如讓七皇子回宮小住,說不定能緩解一二。”
“實在不行,就讓四皇妃帶了孩子入宮伺疾——做母親的誰不喜歡孩子呢?姑姑說是吧?”
這道是個辦法,冬梅千恩萬謝的将人送走,立刻差人向宮外遞了信。
說起這些小主子,冬梅也是眉頭緊鎖,老四還偶爾回來探望一二,老七出了宮門就四處撒歡,到底是沒有成家,不夠穩重。
平日裡宮規深嚴,最近千秋宴在即,打着入宮賀壽的由頭,進來能容易些。
前朝的事她們這些宮女插不了手,眼下做些力所能及的讓主子開心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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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涼一直沒能從周墨的離開裡緩過來,開朗的女孩臉上沒了笑容。
馮伯奇最終告訴了她一切,原來小年從那麼遙遠的過去而來,遠到她沒辦法觸碰,不在同一個時空裡,連思念都成了奢侈品。
最初得知小年沒死的雀躍很快退卻,隻剩下滿滿的擔憂,初見時小年渾身凍傷,長期營養不良,再次回到那個虎狼窩,他能應付得了嗎?
能吃飽嗎?穿得暖嗎?有地方住嗎?
消失了八年,會不會...被人當成怪物?
見她神思不屬,傅紅到底是心疼,求了馮伯奇要來了那些有關周墨的史書。
直到翻開那些厚重的書本,看着裡面點點滴滴的記錄着帝王周墨的一生,雲涼才終于明白,她們這輩子注定不會再見。
遲來的鈍痛侵襲而來,家裡、學校,哪裡都有小年的影子,讓人避無可避。
雲涼還得打起笑容來,應付家中人老成精的元老爺子,不能被他發現端倪。
也不知還能騙多久,周墨太長時間不着家,音訊全無,老爺子已經開始旁敲側擊,四下打聽周墨的近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