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能在我手裡,自然能出現在我父皇手中,我隻問你一個問題。”
“當年馮家的案子,到底是你自己動的手...”
周墨擡頭,死死盯着注視着這個已經年邁的丞相:“還是另有其人。”
對面的人在聽到證據會交給皇帝時,神色卻尚在控制範圍,聽到另有其人時才終于變了臉色。
“你到底知道多少?!”
“相爺?”門外護衛的詢問聲幾乎和左相同時響起。
周墨意味不明的瞟了瞟外面。
僵持片刻後,左相妥協了,再次拉了拉桌案下的繩子,鈴铛又響了一遍,外面才又恢複平靜。
苦笑爬上了臉頰,左相也不在隐瞞,在瞞下去,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當年彈劾馮國公貪污,都是當今陛下的授意。”
“從龍之功,那是潑天的富貴。”
“馮國公彼時權勢滔天,李淑妃寵冠六宮,隻待誕下皇子即刻封後,這天底下除了龍椅上那位,誰還敢對他們下手?”
雖然心中早已有了猜測,但周墨眼神還是一點點暗了下去。
皇帝和左相互相握着彼此的把柄,所以哪怕看左相不順眼,皇帝也容忍他穩坐丞相之位許多年。
長歎一口氣,左相自言自語:“當年馮國公、馮伯奇與在下雖算不上什麼好友,但同是京中世家出生,也算是有些交情。”
“他為陛下披荊斬棘,清除異己,老夫早勸過他,飛鳥盡良弓藏,可惜他沒聽進去。”
“這才招緻殺身之禍。”
周墨默默複盤着發生的一切。
馮石一個江湖人士,能在暗流湧動的京中落腳,并且找到這麼多緻命的證據,其中少不了‘貴人’暗中幫忙。
但皇帝作為直接害死馮家全家的兇手,馮石絕不可能和他合作,這其中一定還有一個人。
隐藏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推動着一切的發展。
若不是在後世看過史料,周墨也不可能這麼快推斷出當年之事是皇帝動的手。
而這,正是暗中之人想要讓他發現的。
——讓皇帝和左相互相猜忌,利用京中四皇子一家獨大制造焦慮,使得手握重兵的三皇子從邊關回京。
再利用這次刺殺,解決掉自己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六皇子。
就算沒有殺掉自己,也還能利用馮石,誘導自己追查當年的案子,然後一點點懷疑到皇帝身上。
十多歲的少年,陡然察覺真相,會做什麼?
自然是找疼愛自己的父皇問個清楚,做賊心虛的皇帝搞不好為了維護名聲,讓自己徹底閉嘴。
至于這次刺殺究竟是誰幹的已經不重要了。
這一切都指向了一個完美隐身的人,大皇子。
他對太子之位勢在必得,哦不,也許是對皇位勢在必得。
可憐當今天子還被蒙在鼓中,以為一切都按着自己的預期發展。
更難得的是,眼前的這份僞證直指左相,倒是将皇帝摘得幹幹淨淨。
周墨展顔一笑:“左相,眼下左家已經被逼到了牆角,不論奮起反抗還是拼死一搏,都會讓左家落入深淵之中。”
“馮家的昨天,就是左家的明天。”
“依殿下之見...”
“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既然馮家不是毀在你手上,要不咱們聯手?”
果然還是太嫩了些,同為皇子,四皇子和七皇子才是自己的外孫,身上留着左家的血脈。
誰會放着自家外孫不幫,去幫一個外人?
左相毫不猶豫:“好!六皇子但有差遣,老夫無有不從!”
明面上自己和老四老七的血脈斷不了,眼下自己的把柄在别人手中,當然是先答應在找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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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相爺,到地方了。”護衛敲了敲車轅。
車中的兩人對視一眼,周墨率先下車,趾高氣昂的翻了個白眼,領着侍衛走了。
左相好半天才捧着手爐,在護衛的攙扶下下了車,面色蒼白俨然一副病恹恹、不久于人世的模樣。
拖着病體,遠遠的朝着已經走遠的周墨行禮:“老臣恭送六皇子。”
這一切落全都在宮門前,等候上朝的官員們眼中。
昨天的刺殺動靜不小,消息靈通的官員們早知道此事了,今日來一看,最有嫌疑的左相護着六皇子回宮。
還這樣一幅謙卑模樣,一時間流言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