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隻在戲文裡見過的場面就在眼前拉開帷幕，衆人忍不住悉悉碎碎的議論起來。

“先别打了。”蘇護一隻手按住許安的拳頭。

裴含被選憤恨的摔在地上，他本能朝外看去，門已經被婆子阖上，卻依舊能從被火燒斷的夾縫中窺探一角。

他能看到蘇以甯正站在最顯眼的位置，似乎是在婉言送客，安撫着許家家眷，從他的角度隻能看見一個側影，今日的蘇以甯格外明豔，哪怕扔進人群中也是最耀眼的一個，蘇以甯站在門外收拾着這場爛攤子，二人之間明明隻隔了一道門闆，卻又好像隔了萬水千山那麼遠。

而門外秦氏顧不得面子功夫，急急忙忙就要往裡進，卻被蘇以甯攔住。

“煩請兄長帶着裴夫人和許家家眷先移步花廳。”

蘇以甯遞了個眼神過去，蘇禹才算忍下一起進去痛打裴含的念頭，冷着臉人高馬大的往秦氏跟前一站。

“裴夫人，請。”

與正經科考出身，向來文人風骨的蘇護不同，蘇禹身高體長，一身緊實的肉看上去像個練家子，他站在秦氏跟前，秦氏愣是不敢硬闖。

王氏是個沒什麼主意的，又沒見過這種場面，一時間被唬住，還是蘇以甯命幾個婆子圍在門口，又開始疏散賓客。

衆人今日熱鬧也算敲夠了，裡頭兩位主角身份也明了，再待下去唯恐要惹一身腥，紛紛在蘇以甯的維持下，四散離開。

往常若是有人提起蘇家的幾個女兒，提到蘇以甯時沒有不歎氣的，更有甚者直言林菀才更像蘇時語那樣的大家閨秀，更像蘇護的女兒，相比較下蘇以甯才向鄉下不懂規矩的野丫頭。

今天這一鬧，蘇以甯張弛有度，鎮定自若的模樣倒是在衆夫人心底留下了一道濃墨重彩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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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送完了大批人，蘇以甯折返回來時，恰巧看到了景恪。花廳外，景恪負手而立，似乎特地在等她。

“不知現在該喚一聲柳公子，還是應該稱您為殿下？”蘇以甯停在幾步之外，不冷不熱的問道，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生氣了？”景恪打量着眼前的人：“我以為你會喜歡這份大禮。”

“不曾想殿下的大禮這麼讓人難以招架，臣女無福消受這禮。”蘇以甯淡淡道。

她一直都知道景恪的身份，隻不過從前喜歡吊兒郎當的叫柳三，或是柳家哥哥，現在頭一回這麼冷硬的叫殿下二字，态度雖恭敬，字裡行間卻充滿火藥味。

景恪眉頭微挑。

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蘇以甯直言問道：“你一早就知道林菀今日準備給我下藥，甚至她所有的能調查到關于柳三這個人的消息，都是你故意放給她的，是嗎？”

“是。”

“也是你故意叫人頂着柳三的名頭來觀禮，而後又弄暈了他們二人，再把人扔到西廂房，是嗎？”

“是。”

很好。

蘇以甯咬牙，“原來隻有我被蒙在鼓裡。”

“我早就把那份使人昏迷的藥調換了，你的甜湯裡真的就隻是一碗湯。”景恪平靜直述：“你并不會有危險。”

“這根本就不是有沒有危險的問題。”蘇以甯深吸一口氣，“我們原先的說法是你帶着蘇家幾個人去撞破他們私會，現在變成了所有賓客去廂房捉奸！你為什麼擅自更改計劃的同時，都沒想着提前同我說一聲？”

她不喜歡這種被動，處處被牽着鼻子走的感覺。

“有區别嗎？”景恪眯了眯眼，“你似乎很忌諱将事情鬧大。”

蘇以甯像是被說中心事，身影一僵：“我隻是覺得沒有必要鬧大，你如果事先同我說，我不會同意......”

“不巧的是，你沒有拒絕的權利。”景恪淡聲道：“如果我帶着蘇護撞破了他們共處一室，蘇護還是執意要你嫁呢？我需要确保這門婚事不成，不接受任何意外因素。”

“怎麼可能？”蘇以甯喃喃自語，她望着眼前的人，突然覺得很陌生。

“為何不可能？”景恪笑了：“為官多年，他最在乎的不會是林菀，也不會是你，他最在乎的是蘇家整體的利益，你嫁過去有益，他便會讓你嫁。”

蘇以甯臉色白了白，景恪瞥了她一眼，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你們蘇家的那個表小姐自身布好了一個局，她想将你引到廂房，串通好下人去點火，将所有賓客引到那——我不過是利用她的局稍稍改動了一下，把她的迷藥一分為二，混進了她和裴家小輩的茶水中，如此一來查到最後也隻會發現迷藥是這位弱不禁風的表小姐自己買的，與你毫無幹系。”

景恪眸中閃過危險的光：“蘇以甯，你覺得我鬧得大？你在心軟些什麼？”

“林菀可以布這個局，因為她不是蘇家的人，她打心底的恨蘇家——”蘇以甯也毫不相讓的看着景恪，語氣帶着一絲倔強，“我不行。”

景恪收起手中的玉骨扇，靠近一步，“我印象裡的蘇二姑娘是個參差必報，絕不手軟的果斷性格，你的表妹設計想叫你在衆目睽睽下身敗名裂，千夫所指，若按原計劃豈不是太便宜她？現在不過是原套還給她罷了。”

他微微俯身，緊緊看着蘇以甯的臉，似乎想要看出什麼别的情緒：“你是在顧忌蘇家的臉面，還是不滿我給裴家那個不成器的獨子也下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