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顧晞雲昨日受了驚吓,晚上做了一夜噩夢,今兒一早起來,就有些鼻塞身重。
秦诏在戰場上看慣了死人,沒想到昨日安王隻是中箭身亡,血都沒流多少,竟會将她吓到。
他既擔憂又心疼,一邊往疏月樓走,一邊問:“可叫了王大夫去瞧?要不要緊?”
杜亮道:“爺……那個,王大夫是專門給您瞧病的。叫了宋太醫去,已經開了方子,說是不礙事。”
秦诏斥道:“糊塗!如今她與我不是一樣的?還不快叫王大夫來。”
秦诏到了疏月樓時,宋太醫已經走了,丫頭們正在小廚房裡熬藥。
顧晞雲斜靠在床欄上,渾身懶懶的,沖着丫頭們說:“不用費事了,我不過是夜裡沒睡好,歇一歇就好了。要不,給我煮一碗姜糖水也行。”
先前,她還在柴房住的時候,曾小病過一次,她托婆子抓了藥,在小廚房熬了。熬好的藥烏漆麻黑的,味道極沖,她還是捏着鼻子喝了。
她并不是不能吃苦的人,但是那藥的味道,怎麼說呢,她現在想起來還覺得惡心。當時,她控制不住地全都吐了。後來,婆子幫她煮了些紅糖姜水,她喝了發了發汗,病也就慢慢好了。
如今,她對這古代的藥都有了心理陰影了,一想到藥,就直反胃。
秦诏邁步進屋,隻見她病得說話都有氣無力的,臉色更是潮|紅,鬓钗淩|亂,衣裳也隻松松地披在身上,一時間又是心疼,同時也生出了一種别樣的心思。
他别開了眼,吩咐道:“給你們主子把衣裳穿好。”
顧晞雲沒想到秦诏會來,并且也不提前通報一下,直接就闖了進來。
好在她衣服都是穿好的,隻不過扣子什麼的沒系好,她趕緊整理了一下,起身問道:“國公爺怎麼來了?”
秦诏看她站起來的時候身子都有些晃,忙上前扶她:“你好生坐着,不必起來。怎麼又喊我國公爺?”
顧晞雲是喊習慣了,聽了,又改口道:“……秦大哥,你怎麼過來啦?”
“聽說你病了,過來看看。”秦诏打量着秦诏的臉色,“病了不吃藥怎麼行?我叫王大夫過來給你瞧瞧。”
“剛才那位太醫已經瞧過了。”
“那就再瞧一瞧。”
王大夫很快來了。先替顧晞雲把了脈,又看了看她的臉色,問了一下昨夜的情形。這才拿過宋太醫開的方子仔細看了看。
秦诏問:“怎樣?”
王大夫道:“是昨日驚着了,夜裡做噩夢,吓出了一身汗,着了涼。這方子開得倒也可。隻是用量上還需稍加斟酌。柏白皮可稍加一些,麻黃、防風可稍減些。”
柏白皮是治驚悸的,麻黃、防風卻是治傷風感冒的,顧晞雲這病,病根在驚吓上,宋太醫卻将重點放在了傷風上,這方子吃了,病雖也能好,不過是慢一些罷了。
秦诏點點頭:“開方子吧。”
王大夫剛提了筆要寫,秦诏又問了一句:“可有讓藥不苦的法子?”
王大夫怔了一下,想了想道:“可将柏白皮換為合歡皮和夜交藤。”
“嗯,那就換吧。”秦诏道。
藥開好了,自有人下去煎藥,屋裡隻剩下了秦诏和顧晞雲兩人。
秦诏坐在床邊,替她掖了一下被子。
顧晞雲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向後縮了縮。
屋裡氣氛有些尴尬。
“秦大哥……”我沒事了,你可以走了。
“雲兒,我……”
兩人同時開口,卻又同時住了口。
顧晞雲道:“你先說。”
秦诏微蹙了眉,道:“是我疏忽了,沒想到你昨日會被吓到。”
顧晞雲擺擺手:“不關秦大哥的事兒。是我自己不中用。還有,昨日的事情,多謝秦大哥相信我。”
昨天在顧府,雖說她對顧開德的做法很是不屑,但不可否認,如果秦诏不站在她一邊,隻怕她真會被顧開德抓去,去受那什麼勞什子的家法,被活活打死也末可知。
想起昨日的事,秦诏心中暢意。
她根本就沒有給莊承定寫過什麼信,并且,她連他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他原先最在意的,就是她喜歡莊承定的事,如今看來,也許她隻是被人利用,年少不知事,被哄了去。
秦诏對着顧晞雲展眉一笑:“你我之間,不必說這些。”
他本就生得好,這一笑間,俊美風流,顧晞雲心中一跳:“安王背後的指使之人,可查出來了?”
秦诏道:“雖沒确鑿的證據,不過跑不了與二皇子和福王那邊有關。”
“那,你與福王……”顧晞雲忐忑地問。
秦诏臉色微沉:“以後,我不會再插手他的事。”
顧晞雲心下松了一口氣:“那就好。”以後她也可以放心了。
秦诏看她低了頭,眉眼溫婉,因為生病,臉頰紅豔若桃花,心中不由激蕩。
她應該是喜歡他的吧。自從在山上救了他以後,回京後知道他喜歡吃辣,想盡辦法尋了辣椒來。娘家人哄她給他下|藥,她立馬就告訴了他。知道福王心思不純後,時時勸他注意福王。
雖說她拒絕了他的求親,但第一次是擔心他隻是一時氣憤,為報複顧開德而求親,後來她先是想離開京城,又說自己年齡小,還不想親。
那時,他以為她是還忘不了安王,如今想來,也許是不滿他向顧開德提親。
秦诏剛要試探着問她,以後不再把她當做顧家的女兒,直接向她提親可否,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