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錯位的時差
2038年的極夜籠罩着北極圈,林淺站在玻璃穹頂下,望着漫天流螢般的極光,忽然聽見手機震動。快遞短信顯示,家門口的智能櫃裡躺着個包裹,寄件人地址是“2034年秋·北方濕地”,熟悉的藍筆字迹在屏幕上跳動,像江叙當年畫在便利貼上的小雁尾羽。
撕開封箱膠帶的瞬間,雪松氣息混着時光的陳釀撲面而來。牛皮紙箱裡整齊碼着四個木盒,分别标着“2036冬至”“2037春分”“2038夏至”“2039秋分”,每個盒蓋上都刻着雁形紋,與他臨終前攥在手心的哨子紋路分毫不差。她的指尖停在“2038夏至”的木盒上,忽然想起三個月前在畫廊,沈瑤的未完成畫作《錯位的時差》裡,畫中女孩正在拆開這樣的木盒,背景是極夜中的雁群。
木盒開啟的輕響在空蕩的客廳回蕩。裡面躺着條銀質手鍊,37顆雁形銀珠串聯成鍊,每顆珠子内側都刻着日期——是他們高中時期的重要時刻:第一次籃球賽(2025.11.7)、暴雨中的玫瑰(2025.6.17)、畢業旅行的空位(2026.6.30)。手鍊下方壓着張泛黃的便利貼,藍筆字迹帶着化療後的顫抖:“淺,北極的極光像你素描本上的漸變色,我怕等不到陪你看的那天,就先把我們的時光串成星星。”
眼淚砸在銀珠上,濺起細碎的光。林淺忽然想起2034年的深秋,江叙在病房偷偷用顫抖的手刻木盒,護士說他總在深夜對着素描本發呆,畫紙上是她在極光下的側影,背景裡的雁群全朝着南方振翅。而此刻,木盒底部的U盤裡,存着他臨終前錄的視頻:“如果我走了,就讓這些禮物替我陪你看遍四季,每隻雁珠停在你腕間時,都是我在說‘别怕,我在’。”
梅雨季的南方與極夜的北極隔着七個時區,林淺卻在同一天收到了兩份疼痛。紫藤畫廊的展櫃裡,新到的《時差裡的雁鳴》系列畫作讓她窒息——江叙在2034年住院期間,用左手畫下的三十七幅畫,每幅都标注着“給五年後的林淺”:《2038年的草莓牛奶》裡,冷櫃玻璃倒映着她獨自挑選牛奶的身影,瓶身便利貼寫着“這次換我在草稿箱等你”;《2039年的觀雁台》中,單雁的翅膀下藏着微型攝像頭,記錄着他去世當天的監控畫面:“淺,雁群南飛時,我數過你睫毛顫動了三十七次,和十七歲那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