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憑無據的,不好冤枉了南謝六殿下。”
我站在原地,看跪在地上再不吭一聲的謝明阚,抿了抿唇。
我握緊鞭子,回過頭看父皇,眼眶發紅,倔強的耿着脖子一句一字道:“好,那我便帶他回封地,日日盯着他,總能找到真憑實據。”
“這怎麼行?”父皇蹙眉。
我的眼淚落了下來,抽噎道:“難道父皇還要留着這妖人在太子哥哥身側繼續挑撥得我們兄妹相殘嗎?我今日運氣好,沒有被殺死,萬一我沒有護衛相護,您如今也隻能見到阿菱的屍體了!若是您覺得南謝的質子要到眼皮子底下大可派您的親衛随我一同去封地,日日向您彙報他的消息,我被看着總不能再弄死他了!”
“我與太子哥哥那般好,小時候哥哥送我的花燈我都留着,我小時候送哥哥的剪紙他也視若珍寶的守好,皇室兄妹感情這般和睦不易,我一想到剛剛我險些因他誤會了皇兄就恨意滿滿!”
“我一定要自己親自尋到他挑撥的證據才能吐出來這口氣!”
父皇罕見的沉吟了一瞬,似乎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他的目光掃過我,我毫不動搖地與他對視。
他眸光沉沉,不知在腦海中想了什麼,壓在我背脊上的目光越發深沉,直令人咬牙才不至于在這樣的目光下失态,強逼着自己繼續與他對視。
我是真不甘心,我太厭惡背叛了。
最終父皇還是應下了這件事。
他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溫聲對謝明阚安撫了一番,然後将他丢去了我的馬車上,一同跟在後頭的還有他派來的親衛和随行官員。
*
回到馬車上,月牙已經為我泡好了新茶,伺候我換了那身粘着血的衣裙。
我靠在窗邊,看了一眼身後墜着的那一小輛馬車,淡聲說:“把謝明阚叫過來,讓我接着問。”
渾身是傷的謝明阚是被人擡過來的,他剛剛被太子救治過,渾身血腥氣和藥氣相融,看着便凄慘至極。
我任由後頭的人将他安置在我對面的小榻上然後讓所有人都退下,與他兩兩相對,半晌無言。
窗外的柳枝随着風輕揚,隻有間或吹進來的風能驅散一點馬車内的藥味。
謝明阚緩緩呼出一口氣,終于睜開了眼。
他的眼睛總是沉靜又穩重,将一切銳意都壓抑在那潭黑水中,他用指節抵着唇輕微的咳了兩聲,這才擡起頭平靜的與我對視。
我起身捏着謝明阚的下巴,強迫他仰視我,意味不明地說:“謝明阚,你做出這種事是真的不怕我殺了你。”
謝明阚被觸動了傷口,又艱難的咳了幾聲,唇角被血迹染紅,近乎有些妖豔,他突然笑起來,與我相對着笑,“公主,你不會舍得殺我的。”
他閉了閉眼,緩緩呼出一口氣,這才讓心口舒服一點,再睜眼後盯着我的眼睛緩緩說:“你讓我自己想辦法跟你走,我做到了。”
“幸不辱命。”
我與他黝黑的眼對視,甚至能看到裡頭我自己的倒影。
剛剛梳洗一番,我又是那個明豔動人無一處不精緻的公主,與他狼狽不堪的模樣相差甚遠。
我看着他眼底的我,緩緩勾唇,再也忍不住的哈哈笑出聲來。
我放開了對他下巴的桎梏,慢悠悠的倚靠回窗邊。
他說的對。
現在我怎麼可能舍得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