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是景區,不收錢,水泥道修起來前,人們就是通過這些羊腸小道來往于一座座大山之間,如今不知是否還有人行走或清理,竟未被荒草吞沒。
白崔也說不準到底通向哪裡,隻能看出整體是向下的趨勢,顧忌着許尋燭的體力,他是不建議走這條道的。
但許尋燭興奮:“白崔,我們走這條路好不好?”
“可是……”
“你不覺得會很有探險的感覺嘛,超——刺激的!”
許尋燭誇張地拉長尾調,像個賣力宣傳自家産品的推銷員。
在中古世界殺過海賊找過寶藏的白崔顯然沒想到走小道會和探險兩個字挂上鈎,在許尋燭期待的目光中敗下陣來。
罷了,有事自己護住他就好了。
白崔妥協,許尋燭仿佛一下子充滿了氣力,刷得站起:“那我們走吧。”
小路比想象中好走,雖然狹窄得僅容一人通行,但踏腳的石塊還算平整。許尋燭像發現新大陸的探險家,對沿途的一切都充滿好奇。
他指了指旁邊的一棵灌木:“白崔,這個是什麼?”
“野生茶樹。”
“那這個呢?”得到回答,他又指向一株開着細碎白花的植物。
“鹽麸木,别靠太近,可能有刺。”
許尋燭不依不饒:“這個呢?”
白崔看出許尋燭的小心思,好笑地摁了摁許尋燭東張西望的腦袋:“這個就是普通的蕨類,你注意看路,小心摔倒。”
“哦。”
許尋燭得逞般笑起來,像是終于令白崔作出無奈的表情,成就感爆棚。
“那這個,”轉過一個彎,許尋燭突然停下腳步,話頭一轉,“這個我知道,是柿子對不對?”
他露出個矜持的表情。
許尋燭喜歡被誇,這點是白崔在上次去他家那天發現的,即使他極力表現自己的不在意與鎮定,卻在每一根頭發上都寫了“我是不是很厲害,快來誇我吧”等話。
知道每一次都能在白崔這獲得反饋後,他就更加明顯了,像現在,一雙眼睛不自覺地追随着白崔,嘴角翹起一個不起眼的弧度,又努力抿住,像是怕笑意太明顯,可臉頰已經鼓出一點柔軟的弧度。
是一種混合了期待、害羞和一點點驕傲的神态,生動得像陽光下的甜蜜透亮的蜂蜜。
白崔無視樹上還挂着的紅彤彤的成熟柿子,語氣帶笑:“完全正确,尋燭也相當有見識呢。”
聽到想聽的,許尋燭反倒一愣,接着整個人騰的燒了起來,連眼角都染上一抹羞赧的绯色,和紅柿子不遑多讓。
從小到大,林文珠說最多的就是誇他懂事,在他們忙于事業時乖乖一個人呆着不添麻煩,有錢後也隻是愛玩了些,不該碰的一點沒碰。
許尋燭不喜歡這種誇贊,“懂事”“乖巧”這些話利他性太強,就像其本質上并不是想誇他,反而像是繩索束縛規訓着他,不讓他往其他可能會影響他們的方面發展。
他小時候還會怨怼,懂事後那些消極情緒也就散了,他知道自己能從裁縫鋪樓上的小閣樓搬進大别墅,能有現在的優越生活靠的都是他們的打拼,隻是偶爾還會因為他們的缺席感到遺憾。
……白崔就誇的又好聽又順耳。
許尋燭暗戳戳的想,如果自己是皇帝的話,肯定也是個被白崔一哄就輕飄飄不知雲裡霧裡的昏君。
他仰頭看挂在樹梢頭的柿子:“這棵樹有主人不。”
樹上的是雞心柿,橢圓的果型,橙紅色,像一簇簇小火苗,勾着人去摘。
“應該沒有,樹下掉了挺多熟過頭的沒人要,”白崔說,“但是野生的味道可能會酸澀,你想試試嗎。”
許尋燭:“我不吃地上的。”
白崔笑道:“沒讓你吃那些,你把帽子摘下來。”
許尋燭照做,扭頭,白崔不知從哪摸出來一長截杆子,對準樹上一戳,一個快要成熟的柿子直接掉進他的帽子裡。
許尋燭:“!”
“太熟的掉下來會爛你帽子裡,這個你拿回去,一兩天後就可以吃,難吃就扔了。”白崔扔掉手裡的竿,拍去灰塵。
見許尋燭沒應,瞪大眼睛盯着手上的柿子,白崔指尖發癢,不過他手不算幹淨,也就作罷,不弄髒對象那張漂亮臉蛋。
許尋燭說:“我還以為你會爬樹爬上去摘。”
白崔會爬樹,不過:“靠近果實的那幾根樹枝太細,承受不住我的體重,到時候掉下來……”
他雙手做了個打闆的動作:“把你當肉墊子。”
明明自己的武力值可以保證從高空墜落也能毫發無損,白崔就是想逗逗許尋燭。
曆盡千帆錘煉出來的心态随着年輕的少年一塊變得幼稚,不複成熟。
許尋燭抿抿嘴:“别受傷就可以。”
他為自己摘果子,自己總不能妄顧他安危,當為嘴饞付出的代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