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正是毒辣,熱浪卷得人心浮氣躁。
四季酒店感應門遙遙開啟,冷熱對沖的空氣中,彭宇呼吸不勻地小跑進來。
他一身正裝,手上提着購物袋,目不斜視地進了電梯間。電梯停在十二層,他穿過狹長的走廊,皮鞋被厚厚的地毯吸音,沒弄出一點動靜兒,他小心翼翼按下門鈴。
作為邊澈的特助,彭宇早就有了二十四小時待命的覺悟,雖然今天是周六,他正在餐廳陪女朋友吃飯,但老闆的一個電話,他就馬上放了女朋友鴿子。
彭宇是哥大金融系畢業的高才生,研究生一畢業被招進恒壹集團做邊澈的生活助理,那時候他還把這份工作當成跳闆。
沒想到這位含着金湯匙出生的矜貴少爺不是玩玩而已,短短四年的時間,YYBB就以雷霆之勢迅速擴張,并且在納斯達克成功上市。
在國内電商發展遭遇瓶頸、資本紛撤離的關口,邊澈另辟蹊徑,選擇了在東南亞市場擴張,光是這份獨到的眼光就足以令人歎服。他們這些跟着老闆沖鋒陷陣的舊臣,也全都分到了原始股,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富二代不如創一代,邊澈身上又兼具這個雙重标簽,說一句可以為老闆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也不為過。
不過到酒店送換洗衣服這種事,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彭宇不禁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國色天香能拿下他老闆。
正想着,門鎖傳出動靜。
邊澈穿着浴袍站在門口,頭發還在滴水,身上有沐浴後的潮意,就是面色不虞,低氣壓不着痕迹地侵略過來。
彭宇雙手奉上購物袋,态度畢恭畢敬:“老闆,車子已經備好了。”
“嗯。”邊澈什麼話都沒留,就進了卧室。
彭宇拘謹地站在門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他難免好奇地從門縫偷瞄套房内,隻一眼,眼珠子差點吓掉地上。
靠!!!
怎麼是個男人?!
羅子明耷拉着腦袋,罰站般貼牆站着,像一條在砧闆上大口喘氣的魚,壁紙都快摳爛了。
察覺自己好像窺探到了了不得的秘密,彭宇忙把腦袋縮回去,默默平複飓風般的顱内高壓。
老闆的性取向是男人?
難怪那麼多美人投懷送抱沒反應!
他是0還是1……
沒過多久,邊澈從卧室出來,他散漫地系上最後一顆袖扣,又慢條斯理地坐在沙發上喝了口水,眼風都沒給羅子明一個,隻輕飄飄地吩咐彭宇:“召集公關部到公司開會。”
彭宇心内一個咯噔,老闆睡男人被人發現了?
補藥啊!!!
……
三十幾度的氣溫裡,炙熱的空氣火烤一般,京韻别墅一隅陷入了某種僵局。
葉聲笙一言不發地站在綠蔭道上的連翹下,細碎的陽光透過來,鼻翼蒙上薄薄一層汗。
就在她耐心快要告罄的時候,站她對面的祝澤終于開口:“聲笙,我們談談。”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文爾雅,但是葉聲笙不像以前一樣買賬了。什麼斯文俊朗、溫柔體貼,全都是假的,現在隻讓人覺得惡心。
她抱着臂,嘲諷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讓我爸跟你爸談吧。”
對于葉大小姐的态度,祝澤倒是沒有多少意外,他長出一口氣:“這三天我每天都來,你家傭人一直沒讓我進門。網上的那些留言你别在意,我家已經在處理了。”
傭人哪有這個膽量,這恐怕是葉淮生的意思,原來她爸爸已經在背後處理了。
葉聲笙更有底氣了,面無表情地睨他:“理性上不在意,但是那些憐憫的評論會在腦海裡鬼畜版反複播放,你有本事就幫我找個催眠大師清除記憶。而且在意别人的意見是人類的本能,我又不是神仙,還做不到完全理性。”
祝澤呼吸微微窒住,半晌後憋出一句:“對不起。”
見他還是這副沒擔當的樣子,葉聲笙胸口憋了一股郁結難消的氣。
“當初聯姻的時候,我隻對你提出了一點要求,我們可以沒有感情,但不能做出讓對方丢臉的事情,你還記得吧?整個京市,我又不是隻有你一個人可以聯姻,真的沒必要勉強。”
祝澤低着頭,像是終于做出了決定:“婚約的事情随便你處置,但是,我希望你能放過瑩瑩。”
葉聲笙卻沒想到都4202年了,還能遇見純愛戰士,整個人都要氣笑了:“你都自身難保了,就别在這裡跟我讨價還價了。”
婚姻是兩家長輩定下來的,雙方的公司互投了那麼多的項目,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劃清界限的。所以,葉聲笙不能輕易悔婚,祝澤作為出軌方更加沒有立場。
“聲笙,瑩瑩跟你不一樣,她沒有你出身好,也沒有父母庇護。你也知道,她在珠寶設計方面很有才華,但這個專業是有錢人的遊戲,你們都是同一個學校畢業的,她也不想跟你争,她就隻有我了……”
蟬鳴突然變得聒噪,葉聲笙的心火也不自覺地翻湧。
她打斷他:“所以呢,我什麼都有,就是沒有才華?”
别的暫且不提,才華是她捍守的底線。祝澤長得不帥、身高不高,怎麼現在連腦子都徹底壞掉了。
光線刺目,祝澤換了個站姿,很識相地沒在上個話題上糾纏,幹巴巴地來一句:“就是以後萬一你們見面了,希望你别難為她,全都是我的錯,跟她沒關系。”